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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那天美酒佳肴,還有漂亮的歌伎舞伎,用了晚膳又能彈琴唱曲,彼此唱和,玩到天色泛白,眾人這才散了。

  盧淵聽說盧淮這會兒才回來,氣得不行,把剛剛梳洗完了鑽進被子裡的盧淮給揪了起來:“你給我說清楚了,你昨天都說了些什麼話?見了些什麼人?”

  盧淮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剛才盧淵訓斥他的時候他分明看到端茶進來的婢女仿佛同情地瞥了他一眼。

  第五十四章 造勢

  盧淮頓時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嘟呶道:“大兄這是怎麼了?我昨天也沒有說什麼啊?”

  “沒說什麼?!”盧淵氣極而笑,道,“沒說什麼外面怎麼在傳蕭桓伐蜀的事?”

  盧淮的腦子一下子全都清醒過來。

  他從榻上一躍而起,愕然道:“怎麼會?我才從鐘山的雅集回來?”

  兄弟倆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震驚。

  雅集才剛剛結束,參加雅集的人甚至還沒有來得及休息,建康城裡卻遍傳著當年伐蜀時的艱辛和蕭桓的戰功。

  從前,這些事他們這些北地的門閥之家是不會提的。

  首先印林出身三流貴族,其次那次伐蜀磨鍊出來的大將是吳中舊姓蕭家的人。

  印林死後,這件事就隨著時間漸漸地褪色在了時光里。

  現在,不僅有人拿出來說了,而且還是在盧家準備北伐的時候。

  盧淮罵了一聲娘。

  他們上當了。

  特別是他,居然還去參加了昨天的雅集,還和他們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場。

  “大兄,這件事不能就這樣完了。”盧淮恨恨地道,“當時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蕭桓說他們是贊成盧泱任度支尚書的,我們怎麼也要把盧泱推上位才是。”

  “蠢貨!”盧淵忍不住罵道,“就算盧泱上位,別人也會說是蕭柦等人心胸寬廣,心懷社稷,與我們有何干係?”

  盧淮也知道自己昨天做了蠢事,此時也不敢發怒了,低聲道:“阿兄,好歹我們還是把盧泱推上去了,也不算太壞吧?”

  盧淵冷笑,道:“那你就保佑你一場敗仗也別打吧!否則自有人議論,說我們盧家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居然還會有敗績,豈不是連那印林也不如?若是你這次北伐失敗,你就等著被朝堂上的那些言官彈劾吧——印林當初可是被降為了庶人的!”

  盧淮此時才真正的看清楚了這件事的兇險。

  他嘴裡發澀,擔心地問盧淵:“那,那我該怎麼辦?”

  他們準備從彭城北上,攻打北涼的東豫州。而北涼那邊駐守東豫州是北涼文帝的長子拓跋壽。拓跋壽卻是北涼有名的戰將。

  因而當時盧淮才會問出“我們真的要北伐”的話。

  盧淵看著驟然間頹敗下去的阿弟,突然有些後悔前來詰問他,甚至在更深處,隱隱有些後悔選擇從揚州北上。

  可如果從京口北上,豈不是要藉助鄭芬的力量,分鄭家一半功勞?

  盧淵一時間心亂如麻,道:“你這還沒有對上拓跋壽就心露膽怯,怎麼可能戰勝他?”

  盧淮也知道自己的心態不對。但任誰對上了能殺妻殺子的拓跋壽這個瘋子,都要膽寒幾分吧?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盧淵只好安慰他:“你也別太擔心。我得到消息,北涼皇帝好像病得不輕。若是洛陽那邊有什麼意外,拓跋壽肯定是趕回洛陽的。”

  當年拓跋壽髮妻的娘家造反,他親自手刃髮妻嫡子向文帝表明忠心,連文帝都嫌他心腸太狠,不敢把他留在洛陽,找了一個藉口把他發放到了東豫州。

  文帝一直沒有立太子,文帝若是重病,他怎麼會捨棄重回洛陽的機會?

  盧淮眼睛一亮,道:“真的?”

  盧淵點頭,輕聲道:“這件事你不要聲張。總之,你好生生地北伐,只要挺過今年年底,我們就贏了。”

  盧淮大力的點頭。

  此時的蕭桓,臉色卻不太好。

  他把手中的紙條反覆地又看了一遍,這才對坐在他對面皺著眉頭的宋潛道:“這麼說來,長公主的消息是對了?”

  “是!”宋潛露出個苦澀的笑容,道,“不僅是對的,而且還非常的準確。這次若不是我們的人拿了您的信物找上了顧家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蕭桓沉默不語。

  宋潛喃喃地道:“長公主應該在北涼有人!可她為什麼會把人安插在北涼呢?要安插人,也應該安插在盧淵身邊才是啊!”說到這裡,他身子一震,忙道,“都督,長公主的消息不會是來自於大將軍府吧?”

  這還真有可能!

  蕭桓一愣。

  宋潛已急急地道:“萬一長公主的消息真的來自大將軍府,那接下來的局面對我們來說就太被動了。”

  這世上狠人多著,可狠到拓跋壽這個地步的,也很少見。

  他可謂是“名揚南北”。

  如果文帝真的不行了,拓跋壽肯定不會在乎領土的丟失,而是想辦法回洛陽“侍疾”的。

  蕭桓輕輕地叩著案幾,腦海里不知怎地,就浮現出夏侯虞白皙如雪,沉靜如水的面孔。

  他站了起來,道:“走!我們去見見長公主!”

  蕭桓覺得,她應該胸中自有丘壑。

  說不定,她就等他去問她呢?

  不然她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消息告訴他?

  那她把這麼重要的消息告訴他是什麼用意呢?

  蕭桓思忖著,腳步不由慢了下來。

  從前是為了夏侯有道。

  那現在呢?

  夏侯有道已經病逝。夏侯有義雖然對夏侯虞畢恭畢敬,尊重有加,可他看夏侯虞的樣子,並沒頭腦發昏,感激涕零的樣子,反而還對夏侯有義客氣中帶著幾分疏離。

  要知道,夏侯有義可是她一手幫著推上皇位的!

  難道她真的只是為了皇室嫡系的血脈?

  那她也管得太寬了點!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夏侯虞做這些事的目的又在哪裡呢?

  蕭桓突然發現自己面對的好像是鏡中花,水中月。看上去沒有任何暇疵,好似清清楚楚,美麗動人,實則不過是一層表像,鏡子打破,花就支離破碎了,水面泛起了波瀾,月亮就扭曲變形了。

  他的腳步無形間又快了幾分。

  宋潛看著蕭桓高一腳低一腳的往長公主府去,不禁有些詫異。

  在他的印象里,蕭桓向來清雅睿智,風儀無雙,何曾這樣失態過?

  或許是因為北涼文帝的消息對他們太不利了?

  如果這樣沉不住氣,蕭桓怎麼會是自己一直以來等候的賢德之人呢?

  宋潛腳步微頓。

  蕭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沒有注意到宋潛的異樣。

  夏侯虞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

  那些溫柔恭順是她的真性情還是只是她的保護色?

  如果這些只是她的表象,那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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