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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慧怕她因華林園的事不高興,特意找些事給她做,免得她胡思亂想。

  夏侯虞心裡卻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

  打過兩世交道的人,還能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性情嗎?

  在華林園盧淵拂袖而去,的確是在生氣,但以他的為人,他生氣歸生氣,想要幹事還是會幹的。

  夏侯虞沒有理會杜慧的說詞,而是答非所問對杜慧道:“你派個人去聽政殿守著,把大殿上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這是怕天子被盧淵責難吧?

  杜慧神色一斂,低頭應是,退了下去。

  夏侯虞靠在隱囊上,閉目想著心事。

  如果盧淵舊事重提,非要把盧四娘嫁進宮來,她應該怎樣拒絕才好呢?

  還有蕭桓那裡。前世,他去了徐州沒多長時間就收服徐州刺史和豫州刺史,後來這兩人一直跟隨著蕭桓,為蕭桓兩次北伐立下了汗馬功勞。今生她並沒有改變蕭桓的命運,蕭桓應該也會和前世一樣很快就解決徐州和豫州的事才是。只是今生沒有阿弟的早逝,不知道他會在徐州呆多長時間?他是會和時任揚州刺史的盧淮把酒言歡、兄弟相稱,還是針鋒相對、寸步不讓呢?

  前世蕭桓最擅長的就是以柔克剛,不知道今生會不會也是如此?

  她亂七宣皇后的,足夠忠心,也足夠規矩。聽政殿那邊卻有太多盧淵的耳目。

  前世,盧淵就是因為知道夏侯有道和她都瞧中了崔七娘子,在蕭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般的擁立了馮氏所生的夏侯有福登基之後,才會遷怒般地逼迫崔七娘子出家修行的。

  她和盧淵還沒有分出勝負來,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

  夏侯虞悄聲吩咐杜慧去查這件事,她則把阿良叫到了自己的跟前,問她願不願意跟她出宮,做她的近身侍女。

  這段時間夏侯虞對阿良另眼相看,阿良心中已隱隱有所感覺,可夏侯虞問她的時候還是讓她又驚又喜,忙跪下來就磕頭謝恩,表示她極願意做夏侯虞的貼身侍女。

  夏侯虞很滿意,讓她等會去找杜慧,在宮冊上把名字給消了。

  阿良歡天喜地,謝了又謝。

  夏侯虞微微地笑,心中這才有了改變世事,手握未來的踏實。

  晚上睡覺,她破天荒的沒有夢到蕭桓,也沒有夢到那個充滿了泥土特有腥味,讓人窒息卻又讓人感覺到溫暖的懷抱。

  可她還是半夜裡醒了過來。

  只不過她沒有被噩夢驚醒,而是被搖醒的。

  “長公主!長公主!”

  她睜開眼睛,看見了杜慧一張放大的臉。

  或者是因為隔得太近,杜慧的眼睛鼻子都有些與平時不一樣。

  “什麼了?”夏侯虞迷迷糊糊地問。

  杜慧白皙的面孔上冒出汗來。

  她道:“長公主,天子,天子他,他突然昏迷不醒……”

  第十六章 噩耗

  夏侯虞擁被而坐,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似的,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杜慧再次含著淚輕輕地推搡了她一下,道:“長公主,聽政殿都亂了套了,您快去看看吧!”

  她這才回過神來,覺得心間像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似的,偏偏那心又不安份,冒頭似的隔一會兒就要使勁,仿佛要從她的胸口跳出來似的。

  夏侯虞迷迷糊糊地被杜慧扶起身來,穿了衣服,擁著往聽政殿去。

  夜風吹到她的身上,她打了一個寒顫,腦子這才漸漸清晰起來。

  她的阿弟,她想盡了辦法,不是沒事了嗎?怎麼會又昏迷不醒呢?

  夏侯虞想起前世阿弟去世時她的悲慟、傷心、茫然和不知所措,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晚,讓她遍體生寒,雙腿發軟,腳上像灌了鉛似的,抬都抬不起來了。

  “阿慧!”她像小時候那樣喊著杜慧的,一把手抓住了杜慧的胳膊。她這才發現,杜慧抖得厲害,臉色青白。

  夏侯虞心裡“咯噔”一聲,之前被忽略的不祥之感如泛濫的河水衝垮了河堤,汨汨地流向她的四肢百骸,讓她再也邁不開步子。

  生平第一次,她生出逃避之心。

  黑暗中,聽政殿的燈火曜曜灼目,有著能讓飛蛾撲火般的明亮。

  她卻只想留在這黑暗裡,不向前看,不向後退,世間的萬物都停留在這一刻沒有了變化,她在聽政殿的阿弟,也就不過是睡著了,那些悲慘的命運,死亡的噩運都不能打擾他。

  夏侯虞愴然淚下。

  “長公主,長公主!”杜慧哆哆嗦嗦地低呼著她,“您可千萬要挺住,聽政殿裡可不止有我們的人。”

  還有大將軍盧淵的人!

  夏侯虞抿了嘴,心口絞痛,但這疼痛卻如同當頭一棍,讓她清醒過來。

  她的阿弟如今自己一個人沒有知覺地躺在偏殿,如同敞開了雪白肚皮的小獸,誰都能靠近他,傷害他,正等著她去保護他,庇佑他,她卻在這裡磨磨蹭蹭地在這裡自怨自憐,萬一因此給了別人可趁之機怎麼辦?

  何況她的阿弟只是昏迷了,又不是殯天了,她怕什麼?

  她又怎麼能害怕?

  夏侯虞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甩開杜慧的手,大步朝聽政殿走去。

  杜慧眼底閃過心疼和欣慰,繃著心弦,緊跟著夏侯虞進了大殿。

  大殿燈火通明,夏侯有道身邊服侍的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

  夏侯虞目不斜視地進了偏殿。

  偏殿的燈光沒有大殿那麼明亮,只有田全帶著兩個內侍跪在床榻前,用帕子給雙目緊閉的夏侯有道擦著額頭的汗。

  看見夏侯虞,田全和兩個內侍都深深地匍匐在了地上。

  夏侯虞看也沒看他們一眼,直奔床榻。

  瑩瑩的燈光透過繡著蟲草的青紗帳照在夏侯有道的臉上,模模糊糊的,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夏侯虞還是發現了異樣。

  她鐵青著臉,高聲喝道:“掌燈!”

  田全和兩個內侍都沒敢動。

  杜慧親自接過宮女遞過來的燈具,舉在了帳內。

  夏侯有道的皮膚白嫩得比女子還要細膩。

  而此時,他原本淨皙的面孔透著灰青色,原本緋紅的嘴角變成了黑紫色。

  “怎麼會這樣?”杜慧失聲道。

  夏侯虞卻轉身揚手,床邊的鶴立銜枝的燈具哐哐噹噹地倒在了地上,燈油全潑灑在了地上,“嘭”地一聲燃了大火。

  “是誰?是誰幹的?”夏侯虞眉宇間戾氣縈繞,一腳就踹在了田全的胸口,“你這老奴,居然讓天子食寒食散,你不想活了嗎?”

  田全被踹得悶吭一聲,卻連痛呼都不敢。

  “長公主,長公主!”他老淚縱橫,一句辯解的話也沒有。

  夏侯虞知道,不是田全。

  前世,夏侯有道殯天之後,他就跟著她出了宮,後來又跟著她去了莊園,幫她管理莊園瑣事,忠心耿耿,從來不曾出過錯。

  可是誰給的她阿弟寒石散呢?

  她的小舅父就是死於寒石散。

  夏侯虞和夏侯有道都親眼見到過她小舅父死時的模樣,她因此特別討厭服食寒石散的人。甚至在選婿的時候,也把這個放在了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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