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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琅訕訕地說:“我並不識得幾個醫藥聖手……”

  江琮柔聲道:“那就先起來些,讓我把帶子系好。”

  泠琅再次訕訕:“我來,我自己會穿。”

  “都只差個外裳了,夫人。”

  待漱口淨面後,二人對坐在矮案邊,泠琅攪動著碗裡的粥,卻沒有入口的興致。

  她問:“所以蘭蠍膏到底出自誰手?”

  “一個沒有名姓的游醫,只常年在嶺南出沒。”

  “……嶺南神醫?”

  “正是。”

  “他不是不入世嗎?夫君太有能耐了些,還能搞到他所制的膏藥。”

  “在兩天前,我也不知道用了多年的蘭蠍膏是他制的。”

  泠琅攪弄米粥的手停了下來,她慢慢張大了嘴。

  江琮抬起眼,清清潤潤地看著她:“夫人當時和我父親說了什麼?”

  泠琅說:“說了些難聽的話。”

  江琮笑了聲,他面容仍有蒼白,有種帶著病弱的清俊,此時又成了初見時候的那個“病鶴公子”。

  他莞爾道:“有多難聽?”

  “我問他是不是想乘人之危做掉你,他說不至於。”

  “聽起來並未難聽到哪去。”

  “不……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便是那嶺南神醫,”江琮淡聲說,“西京涇川侯,便是那傳說中見首不見尾的神醫,他每年出去遊歷尋藥,實際只是回嶺南深山之中研究罷了。”

  “蘭蠍膏是他差人送來的,只說是難尋的奇藥,我曾探尋過源頭,卻查不出所以然,便只有作罷。畢竟這神醫,已經很多年沒再傳出過消息,誰能想到是他。”

  “自從那年……”他斂目道,“他獻上雁來紅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泠琅被震懾地說不出話,湯匙緊捏在手裡,沉默半晌,才問:“所以,他這次帶回來那個藥方?”

  江琮頷首:“我以為只是尋常調理的方子,並未放在心上,直到兩天前他才說,那已經是一帖無限接近於解藥的良方。”

  “另一份,他已經暗中送與了皇太女,太女殿下也已經開始服用了。”

  泠琅難以置信地說:“都敢送給皇太女,也不願意直接跟你透露,他就是那勞什子神醫?”

  江琮又笑了下,這個笑容帶了些微嘲冷意:“這是他的秘密,他不願意告訴我,是擔憂我會讓母親知道。”

  他目光落在窗扉晃動的樹影上,語聲淺淡:“她若知道,是不會原諒他的。”

  這似乎牽扯到一些陳年舊事,泠琅決定以後再細細知曉,她問清楚了神醫投毒之事,最後長嘆一聲:“所以說,我們身上各自有著對方生父下的毒。”

  她覺得十分好笑,並且也笑出了點聲音:“這比話本上演的橋段都更離奇,我,我……”

  她說不下去,那種見證離奇荒唐後的茫然再次襲上心頭,笑容漸漸淡去,只余疲憊和空虛。

  江琮輕輕握住她放在案上的手:“你之所以每次都能在毒素中快速鎮定,是因為蘭蠍膏。”

  “銀邊墨本就能消解雁來紅中某一味最重要的成分,陰差陽錯,它的味道又救了你。”

  泠琅滿心茫然,她知道秦浮山如今的模樣,像個地獄中的惡鬼,瘋瘋癲癲,理智全無。她還沒來得及擔憂自己會變成他這樣,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當時她幾近昏迷,江琮趕來把她帶走,那秦浮山去哪兒了?

  仿佛看出她所想,江琮低聲道:“我們沒有對上多久,他似乎有意離開,二十招過後便遁走了。”

  聽了這話,泠琅默然良久。

  江琮繼續說:“雁來紅的解藥很難配製,找尋和煉製都需要相當的時間,但是放心……”

  他輕輕奉上她之前的話:“我不會讓你有事。”

  泠琅咬著唇,低著頭,並不看他。

  江琮溫言道:“會主那邊……我把會主當時的情狀告訴了父親,他說,毒素已經發揮到八成,再不救治,若還有心緒波動,極有可能徹底瘋魔,再難清醒。”

  “救或不救,全在於你,泠琅。”

  “至於聖上那邊……”他頓了頓,淡然一笑,“不必管。”

  泠琅說:“我不知道。”

  她聲音很輕,手也在微微顫抖,像失了巢穴的幼鳥般無措:“我不知道,對於他,我了解得實在太少。”

  “我不知道該恨還是該愛,原諒也不知從何說起,這些情理倫常對於我來說實在太複雜……你能懂嗎?”

  “我今年才知曉母親的名姓,四日前知道還有個生父,而直到昨天,才明白一切是誤會。這些故事落到我自己頭上,原來這麼叫人難堪。”

  “要理解這些愛恨別離陰差陽錯,實在太難了。”

  江琮沒有說話,他只是起身繞過桌案,把少女輕輕擁在懷中。

  泠琅緊抿著唇,聽到頭頂響起的憐惜輕嘆,她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委屈,那些遲遲沒有造訪的淚水,此時充盈在眼睫之下,她卻死死忍著不讓它們墜落。

  “我覺得我很難過,但找不出誰來責怪,好像都是我自找的,這種感受太可笑。”

  “我仍舊敬重李如海,可再不能像從前一樣全然崇拜於他。我應該心平氣和地和秦浮山談一些話,可是一想到他的所作所為,就感覺噁心。”

  “我很想知道母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又該去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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