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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問藍當然更沒有發現。
正好這時候觀光巴士啟動了。
於是她閉上了嘴巴,決定在今天當一個安靜的聽眾,不說話,只聽巴士嚮導的介紹。
幾個小時的車程就在這樣的安靜中度過。
等觀光巴士再次回到起點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本來馮問藍打算在這裡就和孟斯禮道別的,但最後還是被他送到了醫院門口。
分開的時候,她沒有說「再見」,只和孟斯禮笑著揮了揮手,便獨自轉身朝醫院走去。
她知道,她的仲夏夜之夢到此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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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部在門診大樓後面。
和孟斯禮分開後,馮問藍沒急著朝里走,想在外面聽幾首歌換一換心情再上去。
誰知當她拿出手機,還沒解鎖,便看見消息欄上被好幾通護士姐姐的未接來電和信息占據,讓她看見消息以後趕緊回一個電話。
馮問藍腳步一頓。
霎時間,各種可能性從她的腦子裡閃過,每一種可能性都和程藍有關。
馮問藍的心驀地往下一沉。
她一邊回撥電話,一邊加快腳步朝住院部走去。
然而剛繞到門診大樓後面,一陣鬧哄哄的聲音突然迎面撲來。
靠近花園的地方圍滿了人。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像是乾枯的稻草。嗡嗡嗡的議論聲也如同夏天驅不散的蚊蟲,環繞在馮問藍的四周,討論著剛才發生的事。
「是自己跳下來的嗎?」
「是啊,剛才法醫都來了,說是排除了他殺和意外的可能性。」
「那這是有多想不開啊,居然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真是太可憐了,連腦漿都摔出來了。」
「是不是病得太嚴重,不想連累家人,所以乾脆跳樓了?」
……
漸漸的,馮問藍聽不見這些聲音了,眼睛裡只有不遠處的人頭攢頭。
她看不見裡面發生了什麼,只看得見地上的血跡,順著磚縫往外慢慢往外流,以一種具象化的方式記錄生命的消逝。
莫名的,馮問藍的手腳變得冰涼。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明明這些血不可能是程藍的。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像是魔怔了一般,只一心想著要走過去,然而腳步虛浮,像是踩在軟綿綿的棉花上,渾身使不上力。
在馮問藍好不容易邁出去一步的時候,雙腿忽得一軟。
可她沒有摔在地上,而是跌進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懷抱。
馮問藍怔住,抬頭一看。
是剛才就應該已經離開的孟斯禮。
晚霞在他的身後熱烈地盛開,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人間的大喜大悲,帶著一絲對命運的嘲弄。
好一會兒,馮問藍失神的眼睛才稍微重新聚焦。
她沒有問孟斯禮為什麼折回來,也知道他阻止她的理由,牽起嘴角,笑道:「怎麼了,你該不會以為那是我媽媽吧?她這麼愛漂亮,怎麼可能選擇用這種方式結束生命……不對,她根本沒理由跳樓,不可能是她,不可能!你放開我,我要過去問清楚!」
馮問藍的音量和情緒逐漸失控。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晃動手臂,想要掙脫開孟斯禮的束縛。
孟斯禮卻沒有鬆開分毫。
他垂眸看著她,眉眼間是不同以往的複雜情緒,大掌在她纖薄的後背上輕輕拍著,安撫著她的情緒,啞聲道:「好,我帶你去找她。」
一聽這話,馮問藍奮力掙扎的身體漸漸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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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亦程接到警察局電話的時候,正在外地訓練。
等他趕到醫院,已經是後半夜了。
一推開病房的門,馮亦程看見馮問藍出神地坐在病床上。
慘白燈光下,她那張原本活力朝氣的臉失去了光彩,眼睛紅腫,很明顯大哭過一場,但此刻的情緒很平靜,和傍晚時那個直接在警察局哭暈過去的她仿佛是兩個人。
蔣真陪她的身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好像生怕一個不留神,她就消失不見了。
窗台邊,還站著一個男人。
和上次見面時一樣,他對周遭的一切都不在意,眼裡只有馮問藍一個人。
然而不同的是,那雙沒什麼生氣的眼睛裡僅存的一點光也沒了,似乎被這沉甸甸的夜晚給沒收。
蔣真很快注意到馮亦程的存在。
她是接到馮亦程的電話才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甚至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消化好這件事,更別提馮問藍了。
見馮亦程終於來了,蔣真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驚擾到馮問藍。
而後,她朝馮亦程走去,在離馮問藍稍遠的地方,和他說了說現在的情況:「藍藍剛醒過來的時候,還一直哭,可是,自從有一個護士姐姐來看過她以後,她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哭也不鬧,就連一句話也不說了。」
馮亦程收回視線。
他知道祝安來看馮問藍的事,拍了拍蔣真的肩,聲線被長途疲憊磨得有些沙啞:「謝謝你過來陪她。」
一聽這話,蔣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簌簌地往下流。
她知道這件事對馮問藍的打擊有多大,很怕她承受不住,又不敢多問她什麼,只能在馮亦程這裡尋求安慰:「藍藍……會沒事的,對吧。」
聞言,馮亦程沒說話了,視線重新投向病床上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