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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如凝脂,眼如點漆,此神仙中人⑴。

  寄雪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抬手就要敲在她額頭上,被回過神來的花辭一下捉住了手腕。寄雪自討沒趣,任由花辭這樣抓著自己的手,向她在蓬萊的府邸浮雲軒走去。

  浮雲軒還是一貫的素雅風格,案上的花瓶里插著幾枝新鮮的梨花,看樣子是有人定期打掃過。寄雪咦了一聲,這插花的人難道知道自己要回蓬萊嗎?

  「寄雪。」聽到這聲音,寄雪轉過身,看見玉簟,不禁一愣。

  「阿姊。」寄雪感覺千萬種情緒都堵在心口,卻說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自從幼時一別,她便知道,縱使再見,她與阿姊也回不到以前的親密無間了,就像阿姊不會再揉著她的頭髮叫她「阿念」了一樣。

  「這位是……」玉簟看見她身側還抓著她的手腕的花辭,目光一滯,寄雪下意識想抽開手,花辭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神色如常。

  「花辭。幸會。」花辭伸出另一隻手,禮節性地和玉簟握手。玉簟感覺到她手掌與常人不同的涼意,心下瞭然——眼前這人是個鬼族。

  「她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寄雪對玉簟說。

  玉簟明白了眼前的鬼族是怎麼來到蓬萊的,沒待寄雪說完,先一步道:「原來是阿九。」

  花辭聽了這個稱呼,皺了皺眉,道:「我不喜歡別人叫我這個名字。」

  聽到這話,寄雪想到花辭幼時面對離白稱呼她「阿九」時下意識的蹙眉。原來她不喜歡別人這麼稱呼她麼?可是那晚她明明就很喜歡自己叫她「阿九」啊……等等,意識到自己剛剛在想什麼的寄雪念了幾遍大悲咒,以淨化自己的思想,臉有點發燙。

  「你不是別人。」花辭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又特意補充道。與此同時,寄雪感覺她抓著自己的手又緊了幾分,生怕自己跑了似的。

  看到如此場景,玉簟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輕輕咳嗽一聲,示意寄雪迴避,自己有話要單獨和花辭說。

  花辭鬆開寄雪的手,臉上再沒了方才望著寄雪時的笑意,「天帝陛下。」

  雖然叫破了對方的身份,花辭卻絲毫沒有凡人見到天帝要行禮的自覺。玉簟也不計較,說:「九公主殿下真是手眼通天,本座剛剛即位,鬼族便得到消息了。」

  「恐怕是天帝陛下見事之晚了。人間已經沒有鬼族與人族之分,難道蓬萊還對鬼族心存歧視嗎?」花辭話說得彬彬有禮,實則每一句里都帶著刺。

  「當然不會。」玉簟粲然一笑,「就算是為了寄雪,我也不會多作為難。」

  閒話免談,玉簟帶著二人來到蓬萊各處參觀。寄雪想起那位救過自己和花辭的尊者,提出想要去無晴幻境拜訪。玉簟送她們到了無晴幻境,便離開去處理蓬萊事務了。

  無晴幻境一如既往地清靜,蓮池裡的蓮花開得很好,蓮池中央依舊是那位尊者在打坐,手中卻不見了那串佛珠。

  「尊者。」寄雪立在離蓮池幾步的地方,行了一禮。

  「那棋奕得不錯的小子沒來嗎?」尊者輕笑一聲,眨眼的功夫便來到了寄雪身前,「是跟著鬼族那小子走了?」

  「是啊,跟著當嶺南王妃去了。」寄雪回答。當初她讓玉簟拿著劍穗去找甘棠,還源於一個玩笑——那時她與甘棠初至蓬萊,她閒來無聊,就拿著這個曾經謝筇將軍贈劍時順便討來的劍穗,對甘棠說,要是她那天出了什麼事,就會讓人把劍穗帶給他,那時他一定要去救自己。玩笑開得多了,她拿出那個劍穗,甘棠都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他破了本尊的棋局,也是幫了本尊的忙。本尊活了千萬年,竟還不如一個小子看得通透。是了,解不了的棋局,何不推翻它,重新來過呢?」尊者自嘲似的說道。

  「您已經比許多人看得開了。」花辭說。

  「是嗎?你又是哪裡來的後生?」尊者看著花辭,打量著她,隨後瞭然地點了點頭,「你是那天與天帝對抗的那個後生。你根基尚可,假以時日,必能……」

  「是我。不過您要說問鼎三界什麼的我就沒興趣啦。尊者久居無晴幻境,想必不知道曾經的九幽城裡是什麼樣子。那裡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戰鬥,去世者不計其數,更不用說流離失所的了。他們被這樣的生活魘住太久,對很多事物都看不通透。」花辭說這話的語氣輕鬆極了,仿佛只是在陳述一段無關緊要的過去。

  「你也是這樣……」尊者難得露出幾分驚訝。

  「我也是。」花辭平靜地回答,「但是我比他們幸運很多。曾有一人走進了我黑暗的生命,就像一束光,拉我出黑暗,給我以希望。」

  寄雪聽著她的話語,很像上去抱一抱她,礙於尊者在場,只是微笑著望著花辭的眼睛。她知道,現在她的眼睛裡一定盛滿了花辭的身影。

  「說了這麼多,後生,你到底想說什麼?」尊者看著花辭的目光多了幾分欣賞。

  「我想要向尊者求個恩典。請尊者賜南疆一片沃土。」花辭說。

  「哦?僅僅一片沃土?」尊者問。

  「嗯。一片沃土,足夠了。」花辭回答。

  尊者答應了花辭的請求,並且要花辭幫忙帶個東西給甘棠。那是一串佛珠。尊者說這串佛珠一直戴在他手上,就像是束縛,現在他把它摘下來,用來提醒甘棠時不時回蓬萊與他切磋棋藝,也不算埋沒這串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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