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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許珝一時理不明白,也想不清楚,只能任由它肆無忌憚地生長,盤根錯節地紮根在心上。

  幸而接下來幾天兩人都沒怎麼見面,好歹給了許珝一些緩衝的空間。

  許珝飾演的是一個正在籌劃犯罪,即將走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的罪犯,祁硯旌卻是一生向陽的警官。

  兩人的人生如果要有交織,只能在冰冷的審訊室,且永遠站在對立面。

  目前拍攝的劇情都處於鋪墊階段,兩人各拍各的,不再有多餘的對手戲。

  《霧》本身觸及的題材相當嚴肅且黑暗,關於對男童的侵/害,在當初那個法律並不完善的年代,鮮少引起重視。

  主角程小霧的弟弟在影片中的年齡是十歲,但為了顯出孩子的瘦小,小演員的實際年齡其實剛滿九歲。如何在絕對保證小演員身心健康的前提下,達到最好的拍攝效果,成了全劇組考慮最多的問題。

  許珝的戲大多不是外景就是夜戲,除此之外就是和大家一起陪小演員玩,儘量讓不讓題材本身的沉重,影響現場的氛圍。

  一天天忙下來,倒是讓許珝無暇思考和祁硯旌的那一點彆扭。

  只是兩人的拍攝行程完全錯開,很偶爾的時候許珝一個人回酒店休息,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感受四周安靜的空氣,心裡也會莫名其妙空了一塊。

  一直到好幾天後,劇組終於想起做個直播安撫下嗷嗷待哺的粉絲。

  那天白天是祁硯旌在審訊室審問其他犯人的戲,因為是棚拍布景又簡單,幾乎全劇組的演員都到了現場想要觀摩,結束後正好也可以直接開始直播。

  許珝連熬了幾個大夜,沒補到兩個小時的覺,就被張暢從被窩裡抓起來,收拾洗漱塞去了片場。

  他到的時候片場一片安靜,幾個場工在搬東西,周圍早就圍著烏壓壓一圈人。

  「許老師!」

  「許老師好!」

  不少演員看到許珝都挺直了背問好,吸引了不少視線。

  許珝笑著和大家打過招呼,拿著小馬扎在林頌風身邊坐下,現場復又平靜。

  林頌風湊近,壓低聲音道:「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許珝笑了笑:「為什麼?」

  「你這兩天不是一直熬夜嗎,」林頌風說:「白天拍晚上也拍,今天難得能睡一會兒。」

  許珝含著笑,不言其他,只說:「畢竟是祁老師的戲,怎麼也要觀摩一下,就是來得有點晚了。」

  「也對,」林頌風點點頭,「不過祁老師的戲,從哪兒開始看都不算晚。」

  片場中央,審訊室的布景冰冷壓抑,打光師一言不發調整燈光,場工最後一次確認置景,一切井井有條。

  祁硯旌坐在中央,雙腿交疊手裡端著杯咖啡,微側過頭和閆崇平對著劇本溝通著什麼。

  他神情冷淡姿態舒展,只是在冰冷的打光下,氣場顯得格外冷硬強勢。

  倏而他眉心微動,抬眸望了一眼。

  許珝視線沒來得及收回,猝不及防對上了這道目光,祁硯旌眉頭微微蹙著,神色冷峻,一身氣場沒往回收直直地看過來,竟然顯出無端的暴戾和威壓。

  許珝心臟狠狠一跳,牽出一連串心慌,自打和祁硯旌熟識以後,他就沒在他臉上看過這種表情。

  許珝挪開視線,悄悄抬手捂住心口。

  只是幾天沒見,就突然感覺祁硯旌陌生了好多。

  「哇……真厲害啊……」林頌風喃喃道。

  許珝捂著心口看他。

  「剛祁老師把今天最高|潮那場戲演了,」林頌風說,「這氣場這爆發力,居然現在都沒消下去。」

  林頌風問:「你是不是也覺得他挺嚇人的?」

  許珝點頭。

  「那你是沒看見他剛才,」林頌風眼中溢出欽佩,「演審一個人販子,那眼睛能把人盯穿,就問了幾句話,跟他搭戲那小哥,直接忘了咋演,本來該咬死不認,結果哭著招供了作案經過,還自創了台詞,哈哈哈……」

  林頌風說著笑起來:「感覺需要進行心理疏導,別演完出去真以為自己是個人販子了,這不就卡在這兒,等那小哥調整好了,再把最後一點拍了。」

  「大家都驚著了,不然你以為怎麼沒人說話呢?」

  許珝這才了解前因後果,知道祁硯旌不是在凶自己,他這顆亂跳的心才勉強松泛點。

  最後一場戲很快開始,祁硯旌幾乎一直在情緒里,幾乎立刻讓整個片場再度陷入壓抑的氛圍。

  許珝很想集中精力觀看,但他太累了,被祁硯旌那一眼嚇了一跳後心神大動,此刻心力更是不濟,腦袋裡像被灌了鉛,沉重滯澀,思維遲鈍。

  他努力眨眨眼睛想保持清醒,但也只能看到祁硯旌坐在堅硬的審訊桌後;看他起身五指撐在桌面上,力道壓抑迫人;看他緊繃的下頜;又看他卷著衣袖走向座椅上拷著手銬的犯人,再施以居高臨下的審視。

  只是上一段戲留下的餘熱都這麼強烈,很難想像當時現場的氣氛會是什麼樣子。

  周圍觀摩的演員們全都屏息凝神,卻各個神情激昂,仿佛在無聲地興奮吶喊。

  即便許珝狀態糟糕,也能深切感受到祁硯旌帶給全場的壓迫氣場。

  這種樣子和前幾天不停逗弄自己的祁硯旌相差太多,一時讓許珝有些恍惚。其實這才應該是祁硯旌原本的模樣,高傲、冷硬、氣勢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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