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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噠,握住啦!」寧晚晚乖乖地照辦。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個御劍飛行。
但賀停雲教的非常細緻,每一個步驟都悉心地給寧晚晚講解,講解結束後,還留給寧晚晚自己思考,消化的時間。
很快,寧晚晚就掌握了訣竅,開始第一次試飛。
然而,就在師兄妹倆其樂融融練習的時候。
平靜的練武場上卻忽然開始騷動。
「都快過來看——」
「好生厲害,原來傳說是真的。」
「也不知齊師兄是自哪裡得到的這寶貝?」
人群聚集,傳來嘈雜的議論聲。
賀停雲也難免聽見,他微微蹙起了眉:「這些弟子,不好生練劍,聚在一起說什麼閒話。」
賀停雲畢竟是靈鶴峰的首徒,有著協助師尊管教弟子的職責。
因此,賀停雲見這些弟子聚在一堆不務正業,便暫且放下了這邊專注練習的寧晚晚,生氣地走上前去,打算呵斥那些弟子。
沒想到,他都已經走到身邊了。
這些弟子竟還渾然不覺。
「不好好練劍,圍在這裡做什麼?」
賀停雲厲聲開口。
弟子們一聽大師兄的聲音,嚇得連忙散開,登時,他們所團團圍住的「東西」,暴露在了賀停雲的面前。
那叫齊峰的弟子很有心眼,當即獻寶道:「稟大師兄,是弟子無意間得到了些饕餮血,打算拿來祭劍呢,既然大師兄在,就讓給大師兄吧。」
饕餮血……
賀停雲呼吸都在那瞬間仿佛停滯住。
他怒吼:「胡鬧!」
弟子們被嚇得不輕。
賀停雲這個大師兄平日裡深居簡出,並不常常現身,而每次現身,也都是一副病懨懨不太喜歡說話的模樣。
大家不自覺便以為賀停雲脾氣很好,誰知賀停雲今天忽然發了這麼大的火。
眾人噤若寒蟬,背後冒出一層冷汗。
那姓齊的弟子戰戰兢兢道:「大師兄,您不喜歡饕餮血嗎?」
沒有人發現,賀停雲眼眶已經紅了,黑白分明的眼裡布滿了猙獰的血絲:「饕餮血祭劍只是個荒謬的謠言,你們一個個不知道好好修煉,只顧鑽研這些旁門左道,這樣下去只會一輩子也不可能修成金丹期!」
眾人安靜了半晌。
過了一會兒,不知是誰,有一個弟子小聲道:
「可是……修真界的大家都在用饕餮血。」
很快有弟子附和:
「對啊,我聽說連御神劍宗宗主都在用呢。」
「大師兄這樣說,未免有失偏頗了吧。」
賀停雲只覺腦袋嗡地一下被徹底引燃。
總是這樣。
人類的貪婪永無止境。
不知是誰傳出饕餮血可以祭劍,整個修真界一擁而上的渴求饕餮之血。但可悲的是,就連他們自己也根本不知道,饕餮血到底有沒有用。
對於人類來說,妖獸,哪怕是像父親一樣擁有了人類的意識與身體的妖獸,也永遠只是任由他們宰割的畜生。
不可能彼此理解的。
永遠也不可能。
父親的死不會是個結束,而僅僅只是個開始,終有一日他們會將罪惡的手再伸到自己身上。
與其等待這樣的結局,倒不如,倒不如……
「大師兄!」
一聲熟悉的清脆嗓音響起,喚醒賀停雲即將撕裂的意志。他回頭,卻看到寧晚晚的眼睛裡即將化作猙獰巨獸的自己。
賀停雲於是猛地一驚。
他要失控了。
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一想到這裡,賀停雲渾身的血液都開始發冷,他告訴自己,不能是現在,不能當著晚晚的面。
於是,他用了最後一分理智,逃離這裡,並告訴寧晚晚:
「不許追我,自己回去!」
說完,賀停雲半步都不敢耽誤,他強忍著身體的痛苦,硬是生生將即將變形的身體壓制住。他又拖著踉蹌的身體回到藥廬,試圖在藥廬里找到他平日裡用來壓制妖獸之血的丹藥,可已經失去了理智的他此刻根本毫無判斷能力,藥廬被他翻得一團糟,偏偏那丹藥不知所蹤。
眼看著獸爪已經出現,身上的衣服也已經開始撕裂。
賀停雲絕望地想。
這一次,恐怕沒人能攔得住自己了。
就在這個時候。
藥廬門外傳來異樣的響動,他猛地回頭,獸瞳里卻映出一張驚慌失措的小臉。
是晚晚。
寧晚晚沒聽他的話,追過來了。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最是叛逆。
「吼——」
賀停雲憤怒地嘶吼。
為什麼不跑?
為什麼要追過來?
但此刻的寧晚晚根本聽不懂他的吼叫,她只知道,向來溫文爾雅的大師兄忽然變得好陌生,竟成了妖獸的模樣。
寧晚晚也不知道哪裡生出的勇氣,她撲了上去:「大師兄,你把我的大師兄呢!」
饕餮的獸瞳里流露出一絲哀傷。
此刻賀停雲還尚存最後的意志。
他難過,是因為他不能告訴寧晚晚,眼前的妖獸就是她的大師兄,是她喜歡的,最好的大師兄。
但此刻難過也沒什麼用。
重要的是,他不能傷害到寧晚晚。
眼看自己最後的意志也要消失了,賀停雲拼著最後的力氣,張嘴嘶吼:「晚晚,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