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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子陽震驚極了, 他顫抖著手指她:
「你瘋了嗎?大師兄只是想要你的血,並不是要你的命!」
寧晚晚說:「一樣的。」
「你這個瘋子!」
謝子陽於是拔劍, 要上前替大師兄報仇。
可他的修為太低了, 寧晚晚這一次甚至沒有揮劍,只是輕輕一揮袖, 他也死了。
他是被寧晚晚身上圍繞著的霸道劍氣彈開,撞在山上一塊兒尖銳的石頭上,活生生給撞死的。
又死了一個關門弟子。
死狀還如此慘烈,在場所有弟子都瘋了:
「快去叫師尊,府主!」
「寧晚晚連殺兩位師兄,她入魔了!」
青鶴劍尊,太一府主很快聞聲而動。
這兩位大能, 一個是洞虛期修士, 一個則是大乘期。兩位若是聯手對付一個人, 可以說那人除非是大羅神仙, 否則決計無法逃脫。
而青鶴連死兩個關門弟子,兇手又是自己最小的弟子,此刻正是怒急攻心。
於是他怒道:「孽徒,還不快快跪下伏罪!」
「我何罪之有?」
寧晚晚反問。
青鶴面露失望:「事到如今還要狡辯,看來今日,本尊是留你不得了。」
說罷青鶴亮劍出鞘,劍尊之威讓整座仙府都為之一顫。
然而,處於風暴中心的寧晚晚卻淡定極了。
青鶴如今的修為也不過是洞虛期,而寧晚晚此刻的修為,卻是大乘圓滿,劍意圓融,正是只一步就攀登天梯飛升上界的修為!
兩者的劍意與空中交匯。
只一瞬,青鶴的命劍就碎成碎片。
「這……」
青鶴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所見。
他的劍,他最賴以為傲的劍,竟然碎了。
下一瞬,與命劍緊緊相連的他的心脈,也隨之破碎。青鶴噴出一大口血,他臉色蒼白,也儼然是命不久矣。
太一府主大為震撼。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個看似尋常的女弟子,竟有如此通天修為。
甚至,更甚於自己,別說青鶴,連他都不是對手。
這時,寧晚晚問:「還要動手嗎?」
原本十分堅定的府主遲疑了。
他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出手阻攔寧晚晚的意思。
寧晚晚於是負劍,從他的身旁略過,直直走了過去。而就在寧晚晚即將離開這裡的時候,一道聲音自她耳畔響起:
「不殺了他嗎?」
「為何要殺?」
「他也是幫凶,況且,你今日不殺他,假以時日他修為有成,就會來殺你。」
「到那日再說——」
那聲音於是誘惑她:
「可是,以你此刻的修為,殺了他也不礙事啊?你已經殺了這麼多人了,不差這一條命。」
「我是劍修,不是屠夫。」寧晚晚皺著眉頭道。
「劍修?好笑,他們把你當做血庫的時候,可從未覺得你是劍修。」
「所以他們死了。」
「他們死了,可這個維護著他們的地方還活著。不覺得噁心嗎,不恨嗎?」
「噁心、恨。」
「那就殺了他們,所有人!」
忽然,寧晚晚扭頭看虛空之中:「你又是誰?」
那聲音道:「我便是你啊,我是你的恨意。」
寧晚晚沒有再說話了。
恨意道:「快啊,提起你的劍,還有那個葉離呢,」
寧晚晚:「閉嘴!」
恨意很委屈:「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不聽我的?」
寧晚晚閉上了眼。
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她的眼神里已經是極度清明:「害我的,我還回去;愛我的,我亦還回去。世界以痛吻我,我非聖人,無法做到報之以歌。但——」
「但?」
「但求無愧我心。」
恨意於是感到灼痛。
一道光,猛烈地砸在了它的身上。
原本強大的它忽然變得弱小了,而原本看似弱小的寧晚晚,變得無比強大。這一過程不斷加速,再加速,到了最後,恨意從一個廣袤天地那麼大,忽然變得如同螞蟻那么小。
而終於,當寧晚晚堅定的腳步踩上那隻螞蟻。
恨意所營造的世界,崩塌了。
與此同時,緊緊纏繞著寧晚晚本體的紅線,也隨之落下。
……
「無愧我心。」
洛雁停看著寧晚晚所在的方向,盯著她漂亮的臉,喃喃自語,罕見地,眼神里透出茫然。
在寧晚晚的身上,她忽然看到了一個影子。
那是年幼的自己。
尚未遇到顧長錚以前,她其實也和寧晚晚一樣,做人做事,但求無愧於心。
可後來,為什麼變了呢?
也許是因為自己耗盡了一身修為,為顧長錚煉情絲劍,等來的卻是顧長錚領著大肚子的秦小荷回來的時候。
也許又是因為,她明明沒有碰秦小荷,秦小荷自己摔到,孩子死了,所有人都將這筆帳記在她頭上,顧長錚用怨恨的眼神看她的時候。
又也許,是後來,顧長錚假意逢迎,同意了與她的婚事。
結果卻又在大婚當夜,他拿著她送給他的情絲劍,無情毀了她的臉的時候。
好恨啊,好疼啊……
她的心已經死了,還要怎麼去無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