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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方宅前院。
太一仙府無所不能的內門弟子們,正圍著一件衣服,發了愁。
衣服自然不是尋常衣服。
黑烏冠,赤長襟。
這是一件新郎官穿的婚服,昨天夜裡才急急忙忙趕了出來,袖口的金線都是剛剛縫上。
然而,棘手的問題出現了。
給誰穿?
自然不會是方家那原本的乘龍快婿。
連新娘子都換人了,新郎官更是沒有不換人的道理。
可穿上了這身婚服,哪怕是假的,那也是成親。
與寧晚晚成親。
這事實甫一出現在眾人腦海中,第一反應,均是驚愕。
可不得驚愕!
天天出現在眼前撒嬌賣萌的小師妹,看著她從小小的一個糰子慢慢長大,越變越美,出落的沉魚落雁,忽然一夕之間,小糰子成了妻子,道侶,誰都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
但驚愕過後,卻又不可控制地聯想起新郎新娘拜堂的畫面。
寧晚晚穿著婚服,大紅色的蓋頭遮住了她雪白的小臉。她似乎笑了笑,那笑容是羞澀的,好奇的,杏眼漂亮極了,嘴唇抹上了胭脂,像成熟的櫻桃,紅的嬌艷欲滴。
畫面讓人著迷,勾起人許多無端的妄想。
不知是誰第一個,鬼迷了心竅般開口:
「我來吧。」
說話的人是一個內門弟子。
雖是內門弟子,但這人倒也不算平平無奇,靈根乃是罕見的單雷靈根,只是時運不濟,進府的時候青鶴劍尊已經不再收關門徒弟,於是屈就去了內門。
但儘管在內門,此人的修煉速度也很驚人。
上次萬妖秘境試煉中,他得了第五名。
是以他覺得自己有底氣穿上這身婚服。
但很快,謝子陽開了口,他笑著,很溫和的模樣:「師弟,知道你殺妖心切,但我看這個機會還是讓給我吧,昨天夜裡裁縫上門做衣服,我付了加急的銀兩,你們那時都睡了,所以衣服是按照我的尺寸做好的,其他人穿,恐怕不合身。」
那弟子臉色一僵。
謝子陽這話說得聰明。
首先,他誇了那弟子,伸手不打笑臉人;其次,他又強調了,衣服是他昨晚上找裁縫加急趕出來的,他付了錢,這邊讓他有了旁人所沒有的處置權利;最後,當然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尺寸。
一旁蠢蠢欲動的弟子們懊惱:
怎麼就忽視了這麼重要的一點!
「尺寸不合」,那可真是所有勸退旁人的理由中,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衣服再好,理由再多,你穿不上,又有什麼用?
不愧是首富謝家的謝子陽,修煉的天賦雖不高,可為人處事的縝密,是其他人所萬萬不能及的。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謝子陽十拿九穩了的時候。
子車皓淵開了口:「不妥。」
子車皓淵素來高冷,在仙府里不太開口講話,可他的修為,他的天賦,讓所有人都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因此他一說話,眾人就都期待地看著他。
謝子陽可不怕他,當下語氣生硬:「為何不妥,師弟?」
子車皓淵神色如常:「二師兄有所不知,此妖獸兇險異常,連點蒼派那元嬰真人都有去無回,新郎的身份過於顯眼,我擔心二師兄受傷。」
謝子陽急了:「怎麼會!」
他好歹,好歹也是個金丹修士。
怎麼會這點自保能力都沒有?
然而,看著子車皓淵那張高冷英俊的臉,他卻又不得不承認,的確,他在修為境界上,差了這師弟許多。
謝子陽不甘心地攥了攥拳,眼眸微暗。
如果他再強一點就好了……
子車皓淵道:「二師兄,我也是為了你好。」
謝子陽苦笑:「我明白。」
子車皓淵又說:「我與二師兄身形相近,衣物尺寸應當也是相同。」
這話就說的很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但圍觀眾弟子覺得奇怪,明明之前,寧晚晚黏著子車皓淵的時候,子車皓淵可是對寧晚晚避之唯恐不及的。
現在是怎樣?
子車皓淵轉性了,決定接受寧晚晚?
可他不是還有個婚約對象麼?
眾人紛紛心裡鬧了嘀咕。
這時,都以為他已經放棄的謝子陽卻拿出一樣寶物來:「但師弟還是多慮了。有這伏妖甲在,哪怕是天階妖物,也無法害我性命。此物我本欲贈給晚晚,奈何綁定了我的靈府,所以,師弟不必擔心。」
他微笑著,語氣仍是一如既往地平和,內里卻透著不容置疑地堅定。
子車皓淵臉色一僵,本就沒什麼溫度的表情更冷了。
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繼續爭下去。
然而,不甘心的情緒卻仿佛種子,在他的心裡生了根發了芽,一道不容忽視的聲音正在他的腦內瘋狂叫囂:
阻止他。
寧晚晚不可以嫁給其他人!
恰在此時,賀停雲自門內走了出來。
他的身後跟著唯唯諾諾的方家老爺。
賀停雲仿佛根本沒發現門外弟子們的爭端,他徑直走向了那件婚服,手將婚服輕輕挑起,問:「怎麼,都愣在這裡做什麼?」
劍拔弩張的氛圍陡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