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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大人默契到祁斯白甚至懷疑連祁修遠都知道了。他忐忑地遵守著這點表面的平衡,摸不清許璇的態度,更弄不懂奶奶的。

  這樣的平和靜謐是在某一天下午,祁斯白偶然看到祁奶奶默不作聲地坐在房間床頭一個人悄悄抹眼淚時被打破的。

  那幾秒鐘,祁斯白只覺得比許璇那晚在他面前帶著哭腔說話時更加難受到喘不過氣。

  他終於還是打破那道模糊的平衡,踏進房裡,從床頭櫃扯了兩張紙巾坐過去,幫奶奶擦著眼淚。

  祁奶奶像是有些難為情,接過紙,擺擺手說:「哎,老人總喜歡悲秋傷懷的,沒什麼。」

  沒等祁斯白說話,祁奶奶就已經笑著岔開話題,要趕他回學校去,「哪有一個高中生整天在家呆著的道理,你不是還要去和老師們探討試題嗎?沒兩周都要放寒假了。」

  祁斯白乖乖應了,看了看她的神色,輕聲開口:「您不想問我點什麼嗎?」

  祁奶奶怔了一下,而後忍不住扭過頭,又抹了抹眼角滲出的一點濕潤,沉默一陣,才說:「不用問。奶奶看得出來。」

  祁斯白鼻尖忽地一酸,他皺眉抱住奶奶單薄的身體,在她頸間悶了好一會,輕聲喃喃:「奶奶……我最不想你們難過。」

  「奶奶知道,」她輕輕拍了拍祁斯白的頭髮,緩慢地說:「讓奶奶再想想啊,小白。」

  -

  祁斯白回學校時,高三年級還有一周就期末考了。班裡人人忙得腳不沾地,連江逾聲也放下平時看的那些論文,開始正兒八經複習。

  祁斯白照舊是在他們瘋狂複習時瘋狂刷題,也算是一種程度上的同步。

  這段時間,江逾聲複習忙,祁斯白下午也按點回家,兩人的相處時間比之前少了很多。他們依舊會在校園裡隨處被偶遇的學弟學妹打趣八卦,牧陽成被沉重複習壓力折磨的間隙也會樂顛顛調侃他倆。

  祁斯白喜歡在被其他人八卦時笑著往江逾聲身邊靠,回了家,他也會小心地避著大人的面和江逾聲聊微信。只是江逾聲很少主動給他發,大部分時候是他先挑起話題,但也沒再提起那個周一下午的事。

  他們好像和以前沒什麼不同,只除了沒什麼機會有除了牽手之外的親密舉動。

  祁斯白說不上是寒假前的哪一天才驟然意識到,他和江逾聲之間其實是在漸漸回歸到朋友的狀態。周圍所有起鬨的朋友都不知道,他們現在和好朋友好像也沒什麼區別了。

  放假前一天,放學後,祁斯白和江逾聲一起慢慢悠悠走回小區樓下。

  寒假放兩周。祁斯白站在單元門前的樹下站定,抬起眼,視線描摹著江逾聲熟悉的五官輪廓。他不知道這十四天假期里還能不能見到江逾聲。

  江逾聲靜靜地和他對視,忽然問:「阿姨是不是知道了?

  祁斯白點了下頭。江逾聲之前沒問,他也就沒說過。

  江逾聲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像是想抬起來摸摸祁斯白的頭,又或者抱一抱他。但最終,他的手還是一動不動。

  「小白,你最近瘦太多了。」他很輕地皺著眉說。

  祁斯白一愣,笑了下,「薛遠前兩天也嘮叨說我瘦了。誒,這樣的話練肌肉是不是能更明顯了。」

  江逾聲說:「之前那樣就好,多吃點。」

  祁斯白笑著問:「你喜歡之前那樣啊?現在抱著硌手?」

  江逾聲頓了好一會,才牽起唇角否認:「沒有。」

  不是硌手,是心疼,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懊悔。

  「黑眼圈也這麼深,」江逾聲像是終於忍不住,還是抬起手來,在他眼尾輕輕抹了一下,「過年好好休息,正好在家陪陪奶奶和叔叔阿姨。」

  祁斯白知道江逾聲過年也不回家,就自己一個人過。他攥住江逾聲的手指,說:「寒假牧陽成不是想組幾次局出去玩嗎,我們一起去?要覺得他們玩的沒意思我們就單獨行動唄。和我媽他們說幾個人一起出去玩,他們也不會攔我。」

  江逾聲笑著勾一勾他的掌心,沒應聲,只說:「回去吧,到你家飯點了。寒假有事隨時叫我。」

  說著,他的手指從祁斯白掌心抽走了,祁斯白下意識一抓,抓了個空。

  他們像往常一樣,在兩個單元門前的樹下分道揚鑣。

  祁斯白裹著羽絨走進二單元大門,用門禁卡嘀一下刷開內門的一瞬,心裡莫名輕忽地跳了一下,像是失重。他陡然意識到,江逾聲剛剛對他絮絮叨叨的那些話里,沒有一句是關於江逾聲自己的。關於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似乎祁斯白不提,他就根本不問。

  祁斯白忽地回頭朝門外看去,正看見江逾聲站在樹下剛剛回身往家走的背影。

  他在那一瞬間突然想起好久之前,他剛認識江逾聲時,兩人之間的一段對話。

  江逾聲那時候說的話,按祁斯白的理解,是說他即使不知道自己會在這個小區里住多久,不知道貓窩裡那些小貓崽過後會不會忘掉他,也依然會每天去餵食,會縱容那些小崽撒歡弄髒他的褲腿。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要搬走了,他也並不會因為這些他曾經多麼溺愛的小貓而不舍動搖。因為他知道他走之後,小貓會遇到下一個來餵食的人,然後,很快把他忘掉。

  祁斯白隔著玻璃門和寒風裡被颳得搖曳不止的枯乾樹枝望著江逾聲走遠的背影,忽然想到一個雖然並不恰當、卻有些貼切的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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