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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時睦州從本科開始的輔導教授就是史忠仁。

  所有學生上了大學都馬不停蹄地去享受自由又豐富的大學生活。

  只有他在外人眼裡過得單調又無味。

  教室,圖書館,自習室,宿舍,實驗室。

  他只出現在這幾個地方,每天幾點一線,眼裡只有書和實驗,其餘的一概不理。

  最開始還有幾個女生對他芳心暗許,明著追他,最後也都紛紛吃了癟,在他身上討不到一個眼神。

  最後只能放棄,即便他帥得一塌糊塗,可是實在過於無趣。

  除了要學醫的那一個單薄的理由之外,其實他對學習也沒什麼興趣,不過照這樣說,他應該也對睡覺,吃飯也沒有興致。

  所以總體看下來,學習知識是唯一他想幹的事。

  時睦州用七年的時間讀完了本碩博三個學位的功課,在這七年之間,是老師一家改變了他。

  原本他和史老師還只是學校里的交際,後來不知在哪知道他是時科中的兒子,史老師打聽了他家裡這些年的所有事情,最後決定不僅僅授予他知識。

  時睦州還記得他第一次被史老師帶到家裡的場景。

  那時候時間晚了,食堂只剩下一些半涼不熱的剩飯,但他還是買了下來為了飽腹。

  時睦州還沒吃,史忠仁路過食堂看見了坐在窗邊的他,史忠仁敲了敲玻璃,示意他跟自己走。

  就這樣,他被老師帶回了家,第一次吃上了師母做的飯菜。

  老師一家對他的照顧和熱情還不同於司栗那樣連點方法都沒有的橫衝直撞,師母的溫柔,老師的和藹,潤物細無聲。

  再發現的時候,時睦州已經對老師一家產生了莫名的依賴。

  他不知道那種感情是什麼。

  後來才明白,或許那就是對家人的渴望。

  已經被自己掩埋的感情,留在過去的司栗對自己曾經的熱情,她交給過自己的那些人情世故。

  時睦州學著將這些反饋給老師一家。

  史老師的兒子一直在國外留學,然後現在在國外的研究所工作,常年都無法回國看看他們。

  時睦州了解到這些,學著一點點照顧和關心他們。

  他不會花言巧語,也不會幹活,最開始的時候只能在老師看電視的時候坐在他身邊喝茶,陪著。在師母做飯的時候,杵在一邊遞東西。

  他和老師一家的關係從簡單的師生變成了家人,後來隨著其他學生也來吃飯,和老師探討學術,老師原本冷清空檔的家變得熱熱鬧鬧的。

  時睦州七年讀完本碩博,一年去國外留學。

  留學回來正式在北城仁華醫院入職,他的手術經驗還很少,所以大部分時間都坐普通門診,或者跟著史老師查房,輔助手術。

  他記得很深,入職的前一天晚上,史老師帶著他在小區的花園裡聊了很久。

  「不管是在國外還是國內,你都學了不少了。」他問時睦州,「你覺得患者們最需要的東西是什麼?」

  時睦州不暇思索,「最有效最快的治療。」

  史忠仁低下頭笑了笑,「不全是。」

  「醫生要做的事情遠遠不只是把患者身體上的病治好。」

  時睦州愣了愣。

  史忠仁認真的告訴他,「一個合格的醫生,不僅要治病,更要醫心。病人一旦信任你了,本來三分的痛,它可能就變成一分。」

  「人生的選擇權在自己手裡,但是疾病的治療權應該是醫生與病人共同的一個選擇。只有你們的心聚在一塊兒了,這個病對人的折磨才會被降到最小。」

  這是時睦州正式成為醫生前,史忠仁給他上的最後一課。

  之後在北城的工作生活,他都儘量向他的老師看齊,在診斷的同時最大限度地照顧考慮患者的心情,多分出一點自己心裡的溫暖,和他們交換信任。

  可就是這樣對病人如家人,將患者的心情放在第一位,專業素養和能力都在國內盛譽的史忠仁,卻被自己最信任的患者傷害。

  也是與那天司栗為自己擋刀相似的情節,一位患者的術後恢復很差,並且根據病情來說並不適合再次手術治療,雖然史忠仁已經竭盡全力挽留住患者僅剩的那一點視力,可他們仍舊將怨恨和悲哀發泄在他的身上。

  時睦州忘不掉那個下午,那個到處有血的走廊。

  乾淨的地板上斑斑血跡,驚叫聲伴著回音連連。

  行兇的人舉著菜刀揮向史忠仁的時候,他就在隔壁診室。

  聽到尖叫聲,他立刻出來,就見著史忠仁手臂淌血,他攔住老師想要保護他,卻被史忠仁推開,行兇者還在追著他。

  史忠仁對他喊:「睦州!快!去叫人!!」

  他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儘是猩紅溫熱的鮮血。

  耳邊嗡地一聲,整個世界變靜止。

  其他醫生和路過的患者前赴後繼,制止住了已經瘋狂的行兇者。

  桄榔一聲,刀刃掉在地面上,發出短暫又尖銳的聲響。

  他視為家人的老師正在搶救,而他卻無法陪在身邊。

  於是那個下午,唯一完美繼承史忠仁手術能力,並且對這個病例情況了如指掌的他,不得不吞下所有憤怒和悲傷,替老師完成原本是他的手術。

  就是聰聰先天性青光眼的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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