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頁
他記得姨娘說過,在這後院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趁你病,要你命,都是一樣一樣的。
賈環躺下了,趙姨娘將床帳又仔細的掖好,這才吹了燭火輕輕的離開了。
回到房間,賈政仍然睡得沉熟,趙姨娘將摺子重新塞回賈政衣袖裡,又在熏籠上靠了一會兒,等身上的涼氣徹底沒了,這才爬上床,挨著賈政睡了。
睡著前,趙姨娘想的都是清白女人在牢子裡呆上一刻鐘,名聲就沒了。這二太太在牢里過上一夜,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心裡算了算這些年攢下的體己,準備回頭就去派人去打點一下獄頭,重點照顧一下他家這位二太太。
老爺到底是文弱書生,這兩年越發精神短了。她這裡都難得盡興,想來久曠多年的二太太應該更有想法。
嘴角帶著幾分上揚的笑意,趙姨姨漸漸的睡著了。
翌日一早,起身侍候賈政,又目送賈政離開後,趙姨娘就叫人去請了她娘家媽。
昨兒府里出了那麼大的事,老子娘一定擔心壞了。看著旁人都一家一家的往外跑,說不定他們早就活心了。
現在給他們一個定心丸吃,然後再順便叫家裡人悄悄的將她想的那件事給辦了,以後這二房,這賈家還有何懼。
......
且不說這一場妻妾相爭要如何收場,只說賈政著人遞了摺子上去後,便又讓人去禮部給他告個假。
在最終結果沒有出來前,賈政真不想去上衙門看同僚們的臉色。
只讓賈政沒想到的是,他派去告假的下人還沒到禮部呢,當今派去宣口諭的太監已經在榮國府大門外下馬了。
『朝.廷用不起他,讓他給朕滾。』
宣旨太監連荷包都沒收,或者說整個榮國府也沒誰在當今毫不客氣的口諭下還能想起來給宣旨太監荷包打賞兼詢問一下這話是怎麼來的。
如今的榮國府大房和二房之前的嫌隙越來越大,此時看到二房倒霉,賈赦和賈璉就沒有哪個會不高興的。
父子倆對視一眼,然後看向賈政的眼神都是滿滿的興災樂禍。
昨夜這倆父子在將王夫人丟到京城衙門後,回府後又在林之孝的提醒下,將帶著罪證準備逃跑的賈雨村堵住了。
管你是什麼王爺的人,你他媽.的既然知道了不知道知道的事,那就別想著一走了之了。
證據被搜出來毀掉了,人也被打斷胳膊腿丟到了馬棚子裡。
榮國府的下人都是見風使舵的本事人,見到平日裡高高在上的賈雨村落到這般田地,心裡都不由起了幾分捉弄人的心思。
於是乎,賈雨村先是被打,然後被塞了一嘴的馬糞在馬棚子裡凍了一夜。
這一夜,多姑娘房裡燈火通明,嬉笑聲以及各種污穢之言不曾間斷。
這一夜,賈雨村張著個大嘴,躺在馬棚子裡,看著潔白大雪從天飄飄灑灑的落了一地。
然後那些大雪帶來的極冷溫度,徹底將賈雨村嘴裡的馬糞凍住了。
就那麼張著嘴的姿態凍了一夜,結結實實的凍在嘴裡,凍在牙上面......
對於賈家人來說,這不過是一個小插曲。
原著中,連焦大那樣的忠僕都不得善終,像賈雨村這種吃裡爬外,忘恩負義的傢伙,更不值一提。
更何況,榮國府的生死存亡如今還是個未知數,這種時候人心中的恐懼和暴虐被無限放大,這麼對待賈雨村,仿佛還能讓人紓解心裡的焦燥難安。
......
當夜,賈璉回到房間,看著比往日要殷勤的鳳姐兒,心裡倒沒有遷怒他的意思,只是到底起了疙瘩。
鳳姐兒小意溫存,賈璉也可有可無的應付著,反正倆口子同床異夢也不是一回兩回短時間的事了。
等熄了燭火,並排躺在床上後,兩人這一夜前半夜誰都沒有睡著,倒是後半夜都睡沉了。
賈赦那邊破天慌的獨自一人睡在了書房裡。
他想到年幼時祖母如何疼寵他,他想到年少時祖母替他定下張家這門親事。他想到和張氏舉案齊眉,生下賈瑚的那些美好日子。他想到賈瑚聰慧,過目成誦。他想到......
賈赦想了很多,最後又想到了邢氏的哭訴。
邢氏的顏色不及張氏,渾身氣度也不及張氏,家世更是有所不及,就連性情為人,在賈赦看來都差張氏多矣。
再加上老太太一直不喜邢氏,時不時還會訓斥她,又有房裡姨娘丫頭你一言我一語的狀告,賈赦可以說,成親這麼多年,他除了剛成親那個月在邢氏房裡歇的時候多,其他時候,哪怕初一十五他都不一定會想到她。
嫁給自己到底是委屈她了。
她說的對。
既然嫌棄她小門小戶出身,當初又為什麼到她家下聘去。若她嫁到門當戶對的普通人家,又怎麼會白白蹉跎年華守了那麼多年的活寡,還要被人咒罵是只不生蛋的母雞。
既然將她娶進門了,為什麼不能給她一份尊重,一份體面。說她吝嗇,她說左性。可諾大的榮國府,男人兒女奴僕,她能靠誰,誰又給了她依靠。
她說,一年到頭沒在她房裡睡幾回覺,她要是真懷孕了,那孩子她敢生,你們賈家敢認嗎?
想到張氏,再想到邢氏,賈赦不由想到是不是成為他妻子的女人都要那麼不幸。
一夜翻來覆去,賈赦發現他能做的事情竟然只是將他書房裡的幾樣古董叫人打包送到邢氏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