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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往上,歌舞越是jīng湛,直至頂端,便只有九尾狐一族的人方能涉足。

  領路人帶著雁回與天曜繞著巨木內盤旋而上的過道一直往最頂層上走,路過每一層,所有的妖怪們都以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倆,更多的卻還是在看天曜。

  千年妖龍,若不遭劫數,或許是能與青丘國主相媲美的人物,在弱ròuqiáng食的妖族中,誰人不對他感興趣。

  天曜目不斜視,只自顧自的邁步向前走,像是將誰也沒有放在眼裡。

  雁回卻在他身後左右探看,她走路不專心,一時不察,到底是不慎絆了腳,往前摔之時,天曜卻是比雁回身後跟隨的幻小煙還更快的出手,扶住了她。

  明明……他一副眼神都沒落在她身上的樣子。

  快到頂上,僕從禮貌的領走了幻小煙,讓她去下層玩樂,雁回與天曜踏上了最高層的平台。

  不過一步邁上上層,視野登時開闊,整個青丘包括遠處的三重山也盡數納於眼底,頭頂的星星像是伸手就可以摘到一樣那麼近。

  掌握這妖族權利的所有九尾狐盡數到場。天曜只對坐在主位上的青丘國主點頭示意,隨即不管還有誰盯著他,他便當看不見一樣,走到一邊,在空著的位置上坐下。

  而雁回本是想跟著他走到一邊,但當她目光落在青丘國主身邊那人的身上時,卻徹底愣住了。

  那人與青丘國愛穿白衣的九尾狐不一樣,她一襲紅袍艷麗奪目,絕色容顏美得直教人心dàng魂移。

  “弦……”雁回不敢置信的呢喃出聲,“弦歌?”

  她這一聲雖輕,但在場的都是何等人物,自然是將她脫口而出的這個名字聽在了耳朵里。眾人皆頗有興趣的打量著兩人,青丘國的大皇子聲音渾厚,打破了沉寂:“倒是巧了,小女竟與雁回姑娘是舊識?”他笑道,“弦歌,不與為父說說,你是如何識得這雁回姑娘的?”

  弦歌……

  她竟然是這青丘國儲君之女,是燭離的皇姐,是那個一直呆在中原,極有手段的女子……

  雁回一時愣神。

  卻見弦歌就地坐著,輕淺一笑,眉眼勾人:“雁回姑娘當初女扮男裝,在中原調戲小女來著,這調戲調戲著,可便也就調戲得熟悉起來了。”

  她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

  弦歌望著雁回似嘆似笑:“早日我便聽說雁回來了青丘,我想此次回來或許能遇見,卻不料竟是在這種境況之下……雁回。”她喚她,笑容有點無奈,“你這般驚訝,可是怨我在中原,瞞了你真相?”

  聽得她的問話,雁回默了一瞬,隨即便搖頭:“沒什麼好怨的,你又不曾害過我。”

  不僅沒有害過她,還幫了她不少的忙。

  得了她這句答,弦歌笑了笑,遙遙敬了雁回一杯酒:“雁回總是心懷廣闊的。”飲了酒,她便不再多言,在這樣的場合里,實在也不便再多言。

  雁回便默默的走到了天曜身側坐下。

  她腦子裡在不停的回想著過去,其實想想也是,以前覺得弦歌神秘的地方,如今冠上了這個身份,倒也理所當然了——她為什麼能那麼輕易的給天曜一個無息香囊,又為什麼會美得這般驚心動魄。

  一切都只因,她是九尾狐妖啊。?

  ☆、第八十章

  ?晚宴進行至了一半,青丘國主放下了手中玉杯,杯與盞輕輕相觸,發出清脆的“叮咚”之聲。聲音雖小,但卻傳遍了整個巨木之內。所有人都停下北盞,望向青丘國主。

  月亮爬到巨木樹梢之上,恰好照在青丘國主的背後,像是上天給他戴上的王冠,耀眼高貴得讓人無法直視。

  “青丘久不開宴,今次卻是在戰亂之際,行此宴會,余心無奈,亦覺慚愧。”青丘國主謙讓的一句話,下方立即便有妖族之人搖頭稱不敢。

  青丘國主繼續道:“五十年妖族與修仙者一戰,致使南北兩分,我族與中原暫守和平,余私以為西南之地雖偏矣,卻可避免戰亂,延續我族血脈,遂認為此處不失為我族休想生息之清修地。然則而今,中原眾仙,不願見我族在此西南之隅修養壯大,處處擠壓,殺我族人,手段殘忍,其心惡毒至極。”

  青丘國主語氣一直淡漠至極,然而言至此處卻有透骨殺氣浸人心脾。

  雁回想到素影對待那煉製狐媚香的手法,心頭為這殺氣膽寒之際,同時也不由生了幾分憤慨。

  那高高在上的素影仙人二十年前如此對天曜,二十年後也如此對其他妖怪,她只怕從未將妖的命當做一條命來看吧,所以手起刀落,才能殘忍得這麼gān脆。

  巨木下方坐著的妖怪們更是早就對中原修道者們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時拍桌子罵的,氣得砸了杯子的,大有人在。

  坐在首位的大皇子應聲站了起來,對青丘國主一鞠躬,隨即一轉身,對下方眾妖道:“我族將士五十年未曾戰過,卻也並非不再能戰。”他話音一頓,語意鏗鏘,“誰家好兒郎願與我踏過三重山,劍指中原?”

  下方附和聲登時整耳yù聾。

  相比於下方熱血沸騰的妖怪們,最上層的九尾狐一族的掌權者則顯得冷靜許多,天曜也只在角落裡默不作聲的飲著杯中酒。

  雁回冷眼看著這一切,心裡算是明白,這個打著迎接郡主回青丘名號的宴會,不過是個妖族的誓師大會罷了。

  振奮士氣招攬人心。

  妖族對中原的大規模進攻,只怕是近在眼前了。

  雁回聽著滿耳妖怪們血氣沖天的喊著復仇二字,內心實在五味陳雜,她修了十年的仙,現在卻被命運推著坐在了妖族的誓師大會現場。

  人生遭遇,當真是無法預料。

  她一抬眸,望見了遠處一襲紅衣的弦歌,察覺到有人看自己,弦歌的目光便也落在了雁回身上,兩相注視,弦歌對雁回輕淺一笑,搖了搖手中杯子,雁回便也拿起了酒杯,一仰頭,一gān而淨。

  酒飽飯足,歌舞停歇,待到青丘國主隱了身形,妖族中人便各自褪去,九尾狐的王爺們各自之間打了招呼,也要離去。

  雁回這邊剛站起身來,弦歌便踏到了她的身邊:“聊聊?”

  雁回瞥了她一眼:“當然。”她一轉頭叮囑了天曜一句,“回頭幫我看著幻小煙一點啊,她xing子野,別等她喝多了闖了禍事,明天有人找我告狀就麻煩了。”

  天曜張了張嘴,那邊弦歌已一把挽了雁回的胳膊,道了句:“走吧。”便在這頂層平台上消失了蹤影。

  天曜伸出的手便只攬了一手的清風回來,他握了握拳頭,倏爾沒道理的對這初回青丘的弦歌感到幾絲憤怒。

  或者說……

  嫉妒。

  這么正大光明又輕而易舉的,就把人搶走了……

  而這方走遠了的雁回倒是沒有去在意天曜的心qíng,弦歌帶著雁回落在了粗壯的樹枝之上後,卻笑了出來:“有人可要惱我了。”

  雁迴轉頭:“誰惱你?”

  弦歌笑而不答,只摸了兩壺酒出來:“坐下聊吧。”

  一人一壺酒,坐在樹上,望著月亮,弦歌寬大的紅衣袍垂落下去,隨著夜風衣袂dàng漾,舞得好不勾人心魄。

  雁迴轉頭,看見弦歌仰頭飲了一口酒,不由問道:“你以前不是不喝酒只喝茶嗎,怎麼一回青丘就開始喝酒了?”

  弦歌轉頭,望著雁回笑:“雁回啊雁回,以前不是不愛喝,而是不能喝呀。”她道,“其實我是嗜酒之人,奈何飲酒過多,怕被識出破綻,這才無可奈何以茶代酒,騙騙嘴罷了。”

  雁回便也轉頭飲了口酒:“那鳳千朔呢?以前那麼喜歡,也只是裝裝樣子,回了青丘,就不再喜歡了嗎?”

  弦歌唇邊的笑容一僵,漸漸隱了下去:“我乃青丘安cha在中原的暗線。”弦歌道,“九尾狐一族血脈淵源極深,除了本族之人,其他妖怪皆無法取得我九尾狐一族最大的信任,所以機密要事,自是有血緣關係之人來做。我是被投放在中原的棋子,隱入七絕門,探得中原消息,再施以手段,將qíng報送回青丘。”弦歌說著,嘴角勾勒出了略帶諷刺的一笑:“我在中原數載,植根七絕門,讓多疑入鳳千朔也視我為心腹。可我在中原一切都是假的。”

  “身份,來歷,甚至於身上的氣息。”弦歌道,“可唯有這顆心,動了qíng,我想讓它是假的,偏偏只有它成了真。”

  雁回一默:“為何現在你回來了?青丘與中原即將開戰,正是需要qíng報之際,弦歌你明明可以以這個名義,多在中原待一段時間的。”

  若是那般深愛,即便多留一天,對弦歌來說也像是偷吧。

  弦歌搖了搖頭:“妖族前次邁過三重山一路殺向廣寒門,中原仙門未曾得到任何qíng報。凌霄找來七絕門,斥責鳳千朔辦事不力,我也是那時才知道,鳳千朔七絕門,竟是一直與凌霄有所接觸。”

  雁回聞言,也是一愣。

  鳳千朔是凌霄布在中原的棋?

  仔細一想,當年鳳千朔的叔父鳳銘在七絕門中大權緊握,卻一直未曾除掉鳳千朔,以前江湖眾人皆是認為有七絕門門中長老為鳳千朔保駕護航,再加之鳳千朔聰慧過人,善於韜光養晦這才逃過一劫,而今看來,卻是凌霄也悄悄在背後扶持了他一把嗎……

  凌霄cha手七絕門的事,是為了獲得七絕門的qíng報?

  雁回在辰星山從未聽人提過此事,凌霄更是對這些事閉口不談,他悄悄行動,布此一招,到底是意yù何為……

  雁回是越來越看不懂她以前那個師父了。

  “而後凌霄徑直cha手七絕門門中之事,我再難將中原qíng報傳入青丘,父親怕我身份bào露遭中原仙人所害,九封疾書將我召回青丘。我再無理由拒絕……”

  雁回聞言默了一瞬:“鳳千朔放你走了?”

  弦歌苦笑:“自是不能放我走的。我知道七絕門太多事,知曉中原太多qíng報,不管出於任何考慮,他都是不會輕易放我離開的。”

  “那你……”

  “假死。”弦歌仰頭飲了口酒,說到這兩個字,聲色難免多了幾分悵然,“從此以後,在鳳千朔的世界裡,他門裡的弦歌,便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死人了。”

  雁回沉默,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聽起來那麼容易又簡單的事qíng,對於弦歌來說,只怕做得無比困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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