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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所愛之人以最殘忍的方式傷害,有多痛,只有自己體會。

  她抓住他的手,輕輕握著:“好笑,這種時候,我卻有點……心疼你呢。”

  被她握住手的人,只是沉默。

  第二日正午很快就來了,雁回尚在朦朧之中,便被掉了起來。

  與昨日一樣,八十一鞭,鞭鞭打在同一個地方,而與昨日不同的是,今日別的師叔師伯皆沒有來。只有凌霏在一旁看了一陣,沒有看完,便也走了。

  凌霄今日沒有允許任何他門下的弟子跟來。

  直至八十一鞭打完,雁回也沒有看見子辰與子月。

  鐵鏈慢慢落下,帶著她回地牢之中,降落下去之前,雁回看了凌霄一眼,但見負手而立的他嘴角有幾分緊繃,雁回不由輕聲開了口:“師父。”

  凌霄微微一怔,眸光凝在了雁回身上。

  雁回笑了:“你也會心疼我嗎?”

  雁回被鐵鏈拉著入了地牢。凌霄唇角微微一動,最終卻只是垂下了眼眸,他一拂袖,山風撩起他的衣袍,他自邁步,好似無比淡然的離開這裡。

  ?

  ☆、第七十章

  ?深夜,雁回又夢見天曜了,他坐在她身旁一言不發的陪著她,許是晚上,又在夢中,雁回到底是有點服了軟:“好痛啊。”

  她說。換來了天曜微微一蹙眉。

  他默了很久,卻問道:“後悔入辰星山嗎?”

  即便是在如此混沌的狀態當中,雁回也想也沒想的堅定搖頭:“不悔。”

  這一輩子,即便自身再遭受多幾百倍的疼痛,雁回也從來沒有後悔過,在她還小的年紀,遇到那個白衣翩翩的仙人,牽著他的手,跟著他的腳步,一步一步蹣跚著來到了辰星山。

  那是她的恩人,親人,也是她從小到大,說不清言不明的夢。

  即便現在這個施予她一切的人已經將這一切都抽打破碎,但以前有過的感激和感動也是實實在在存在的,是凌霄成就了現在的雁回,她從不後悔遇見他,從不後悔入辰星山。

  天曜唇角微微抿緊,沒再說話,直到雁回沉沉睡去。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天鞭刑都在繼續,雁回的氣息一天比一天虛弱,第五天晚上子月來給雁回送飯,但雁回已經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飯菜放在面前,她睜著眼睛能看見,卻半點也動不了手去拿。

  “還有四天……你這樣會被打死的。”

  是呀,滅魂鞭斷人仙根,可從來沒人知道在斷仙根之前,這個人會不會被活活打死。

  “大師兄已經在師父門前跪了三天了……臉都白了。可師父還是無動於衷,我們……也沒辦法了。”

  雁回聞言,嘴角顫抖著彎了彎,凌霄……是真的狠下心腸了,他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雁回閉上了眼,沒有說話,子月看她吃不了東西,便將籃子收了回去:“以前我總覺得大師兄偏袒你,所以加倍討厭你,可我從來都沒想過要你死。這次我會幫著大師兄的,我去和他一起求求師父。”

  子月是喜歡子辰的,雁回一直知道,聽著子月的腳步聲行遠,雁回再也想不了其他,腦子混沌成一片,不久便陷入一片虛無當中。

  已經五天受了鞭刑,雁回的身體極冷,也正因為這樣,她從沒像現在這樣發現過她心口那塊護心鱗的滾燙。像是她身體的最後一道防線,在給予她唯一的溫暖。

  雁回感覺自己沉浸在一片混雜又冰冷的黑暗當中,倏爾心頭擠壓出更多的溫暖,慢慢融進她的四肢。

  “雁回。”

  她聽見天曜在喚她。不同於前幾日奇怪的沉默陪伴,今天聽見的聲音,更像是雁回所認識的那個天曜。

  “雁回,不要放棄。”他的聲音在腦海里盤旋,“再堅持一下。”

  他的聲音像一隻手,托住了不停往下墜的雁回。心口的護心鱗越發炙熱,熱得讓雁回不由自主的想,若是天曜不曾受過那般傷,他的懷抱,應該也會這麼溫暖吧……

  雁回忽然很慶幸自己現在能識得一個人名叫天曜,他能讓她在這種時候也並不只是心懷悲戚,他能讓她,還有別的事qíng可以去思考。

  第六日正午,雁回依舊被鐵鏈拉了出來,她連眼睛也沒有睜一下,沉默的等待著疼痛降臨。然而今天尚未等到鞭子落下,雁回便聽到一聲由遠及近的急喚:“師叔!凌霄師叔!”

  來人又急又慌,喊得雁回都不由微微睜開了眼往那邊看去。今天來看雁回挨鞭子的一個都沒了,只有那御劍而來的辰星山弟子慌慌張張的躍下劍來,都還沒站穩便對凌霄道:“凌霄師叔,青丘眾妖進攻三重山,昨日夜裡,已邁過三重山,今日繼續向前挺近,邊界仙門奮力抵抗,傷亡慘重!邊界仙門預料其走向,全是向廣寒門而去!”

  凌霄聞言,眉頭狠狠一蹙。

  妖族先前與廣寒門宣戰,動手是遲早的事,只是誰都沒料到,竟會這樣的快,更沒想到,妖族竟當真會傾全族之力,進攻廣寒門。

  “素影門主傳來急訊,著今晚於廣寒門共商迎敵大計。”

  廣寒門離辰星山不近,若今晚要到廣寒門,那現在出發御劍而去時間或恰好合適,雁回這一頓鞭子抽下來,或許得一個多時辰,到時候再去,怕是時間就遲了。

  凌霄略一沉吟,做出了決斷:“著張宿峰師叔凌雷今日、明日給雁回行刑,令心宿峰凌霏監督執行,若我後日未歸,則凌雷將剩餘四日刑罰行至結束。”

  弟子領命而去。凌霄抬頭望了雁回一眼。

  最終依舊是什麼也沒說,攏袖踏風而去。

  不過片刻,凌雷與凌霏便來了。凌雷是除凌霄外,辰星山內息最為渾厚的師叔之一,由他執行鞭刑,確實合適,然則凌雷心xing寬厚,極少對弟子下得了狠手。所以凌霄還派了凌霏來監督執行。

  凌霏與雁回有仇,凌霄不會不知道,辰星山誰都可以放過雁回,但凌霏不會。

  凌霄竟是在這片刻時間裡,將這些都算計了個清清楚楚……

  凌雷握著鞭子看著奄奄一息的雁回,果然心有不忍,一時沒有念訣,然而依舊帶著幕離遮住臉的凌霏則一直在旁邊冷眼看著,見凌雷猶豫著不動手,她便冷聲道了一句:“凌雷師兄,再不行刑,時間便要過了。”

  凌雷到底是只有嘆了口氣,念訣催動鞭子向上而起。

  雁回已經不用咬牙忍痛,不讓自己發出同哼了,因為現在,即便張著嘴,她也再無力氣能哼出一聲來。

  第六日鞭刑行完,雁回重新落入地牢之中,只覺自己周身筋骨盡斷,身體如一灘爛ròu一樣,連手指都無法動彈一下。

  她閉著眼,又陷入了昏沉之中。

  所有的感官都已消失,只有心口的護心鱗依舊堅持不懈的溫暖著她的身體。還有腦中天曜的聲音,一直在喚著她的名字:“雁回,雁回。”

  讓她感覺,此刻的自己,還是活著的。

  真好……

  深夜,皓月當空,月光正巧照進了雁回的地牢之中,月光在黑夜之中實在太耀眼,雁回眼瞼動了動,睜開了來,晃眼之間,雁回倏爾看見一道黑影在自己身邊晃了一下。

  她一眨眼,神智清醒了一些:“天曜?”

  她喊出口的聲音極致沙啞,像是喉嚨已經被撕碎了一樣。

  身邊的黑影微微一頓,做出了澄清:“是我。”

  聽到這個聲音,雁回有些愣神:“大師兄……”

  子辰在雁回身旁,手裡拿著一個物什在雁回腳上的鐵鏈上畫符咒。

  雁回艱難的動了動腦袋,往他手裡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子辰拿著的竟然是日日抽打她的那根滅魂鞭。雁回訝然:“怎麼……”

  “師父不在,凌雷師叔看這鞭子看得沒那麼緊,我將它偷了過來。”不用聽雁回問完,子辰便答道,“你身上的鐵鏈要此鞭畫咒方能解開,我讓子月去開山門了,等我將你身上的鐵鏈都解開了,便帶你出去。”

  他專心畫著咒,都沒有看雁回兩眼。

  但雁回知道子辰是一個怎樣遵紀守德,聽從師父命令的好徒弟。他向來正直,從不行半點違逆師命之事。他是凌霄的大弟子,所以便一直一身作則,從來沒有哪一天有所懈怠。

  而這一次,他竟然偷了師叔的鞭子,打算私放雁回。

  “大師兄……”雁回眼眶微潤。

  她向來不怕艱難險惡,不怕冷眼惡語,她只怕別人對她的好,她虧欠著一直還不起。

  凌霄鐵了心要斷雁回的仙根,即便身有要事,也不忘jiāo代他人來繼續做完這件事,而子辰就這樣放了她,待得凌霄回來,他將面臨什麼樣的責罰,雁回無法想像。

  腳上的鏈條被子辰解了開,然而雁回依舊控制不了自己的雙腿,六次滅魂鞭,已足夠傷筋斷骨了。

  子辰專心的給雁回解手上的鐵鏈,此時他腦袋離雁回要近一些了,便輕聲說著,“這次離開辰星山後,便去妖族的地方吧。中原不留你,你便去那方好好活下來。”

  聽得這句話,雁回默默側了頭,眼角淚水沒入地中。

  子辰想讓她活下來,所以願意拋棄紮根於他觀念中的仙妖之別,不帶有半點歧視的讓她去妖族,只為讓她活下來。

  左手的咒畫到一半,忽然之間,地牢dòng口外倏爾有人影一閃,子辰與雁回皆是一驚。

  子辰抬頭,見凌霏站在dòng口之外,一身白衣映著清冷月光,她一聲冷笑:“師兄不在,我怕有人動了私念,便來巡視一圈,沒曾想,還真有這樣膽大包天的人。”

  子辰一默。

  “子辰,你身為凌霄師兄第一個入門弟子,而今便是這樣武逆你師父的命令?”她道,“你現在將雁回腳上鐵鏈拷回去,出來,我便當今夜未曾看到過這一幕。”

  子辰一垂頭,繼續給雁回手上鐵鏈畫符。

  雁回心頭震顫:“大師兄。”

  “她在三重山傷了元氣,如今不一定是我對手。”子辰悄聲道,“待解開枷鎖,我qiáng行帶你出去。”

  凌霏未曾聽聞子辰的言語,但也看出了子辰不打算聽她的命令,凌霏神色大寒,她冷冷一笑:“好,那便別怪我心狠。”她說罷,身影一動,閃去了一邊。

  自從傷了臉之後,凌霏周身戾氣已是越發的重,不知她會做出什麼事來,雁回心頭直覺不妙,她推子辰:“你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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