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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就在富人區長大、沒碰過拖拉機的雙胞胎髮出一聲歡呼。

  「厲害了小北子!」

  「北哥牛啊!」

  時仲也覺得有趣:「辛苦你了,定北。」

  李定北指了指去窯洞區的路:「這裡走過去要二十多分鐘,坐這個比較節省時間。」

  碧茗在他身後低笑:「沒想到你還會開拖拉車啊。」

  李定北無奈地回眸,小聲跟她說了句:「抱歉,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們問你的話別往心裡去。」

  「叔叔阿姨……」碧茗眨了眨眼,「他們說了什麼嗎?」

  「就什麼年紀啊父母啊……他們一直這樣,想讓我早點結婚,所以你懂的。」李定北在她笑盈盈的視線下,聲音越來越輕。

  「沒關係,」碧茗聳了聳肩,「老人家替你著急很正常嘛。」

  李定北動了動嘴唇,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卻被走過來的時仲打斷。

  「我們坐後面對嗎?」

  時仲指了指布滿乾草垛的拖拉機后座,問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李定北看見他不動聲色隔開自己跟碧茗,心底輕輕一嘆:「嗯。」

  他不應該再奢望別的了,明明她跟時仲才是一對。

  很快,除了興致勃勃想要學李定北開拖拉機的孟東流,其他人都登上了後排的空位。

  清風徐來,秋日田野里沉甸甸的金色麥穗搖曳成浪。

  李定北聽見後面傳來她斷斷續續的輕快小調,或許還混雜著其他人的歌聲,還有身側孟東流嘰嘰喳喳的噪音,不知不覺彎起了嘴角。

  雖然他反覆提醒過自己應該保持理性,但此時依然忍不住遐想——

  她……應該是喜歡他的家鄉的吧。

  夜晚的山風涼爽宜人,繁星點點,蟬鳴聲呱噪不止。

  李定北和碧茗坐在掛著葡萄藤的涼棚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今晚吃烤串啊,感覺分量有點多了。」碧茗望了一眼旁邊的烤架,上面放著各式串好的食材,「而且他們怎麼還沒來?」

  李定北的目光從夜空移到她的側臉上,慢吞吞地承認道:「他們沒那麼快,我通知的是十點後。」

  「欸,」碧茗微微蹙眉,看了眼手機,「可你信息里明明說的是九點半啊?」

  「我……」李定北抿了抿唇,「我給你發的消息,和他們的不一樣。」

  碧茗轉頭,眼睫困惑地扇動。

  李定北卻仿佛下定了決心,再次開口:「因為我想跟你單獨聊。」

  天知道他說出這句話用了多大力氣。

  碧茗怔了一下,隨即凝望著他:「你要聊什麼?」

  李定北定了定神,讓自己儘量不被那雙明眸影響:「兩年前,我送過你一個鐲子,你退回給我了。現在我還是想把它送給你——」

  「不要。」

  「代為保管。」

  兩人的話語幾乎同時脫口。

  「林南,我不是那個意思。」李定北停頓片刻,艱難地解釋道,「我知道你和時仲現在的關係,這個手鐲……是拿來躲避我媽催婚的藉口。」

  碧茗歪了歪頭:「沒有鐲子,你媽也不會放過你吧?」

  「我們家有個老人傳下來的習俗,是『納彩』,這個手鐲是信物。」李定北低著頭,躲開她的眼神,「我媽很看重這個,我拿走她就沒辦法找女方家定親。」

  「可是你也躲不了一輩子。」碧茗提醒他,「這畢竟是你的家人。」

  李定北緩緩道:「我已經通過了軍部的特招,接下來幾年都會呆在軍隊,可以暫時避開他們。」

  碧茗見他再次遞給自己那個在月光下晶瑩剔透的翡翠手鐲,有點無奈:「你自己留著不行嗎?」

  李定北垂眸,沉默了半晌。

  「如果我以後執行任務的時候死了,你可以把它當做紀念。」

  碧茗懷疑他應該是有入伍焦慮症:「不至於,你還是新兵呢。」

  李定北卻抓起她的手,將手鐲塞進她掌心——

  「就當我杞人憂天。」

  碧茗被他噎住,又見他毫不在意地把傳家寶丟給自己,搖了搖頭。

  「我改天給你存到銀行保險柜里算了。」她沉吟片刻,索性快刀斬亂麻,「到時候你自己存著鑰匙。還有別亂想了,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這都看命。」

  那時李定北還不知道什麼叫一語成讖,自顧自地鬆了口氣。

  她願意接受那個鐲子,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心理安慰。

  蟬鳴陣陣,皎潔的月光潑灑在院子裡,將葡萄棚的枝蔓染上一層光暈。

  男人轉頭,眼底的情愫也仿佛月光般柔和地漫溢。

  「林南……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你幸福。」

  她彎著眼睛笑了,回望著他——

  「謝謝,我會的。」

  這個為他綻放的笑顏,在隨後幾年都反覆出現在李定北的夢中。

  艱苦的訓練,海浪的侵襲,風暴的驚險……漫長的軍旅生活將他錘鍊成為一個強大又堅韌的海軍戰士。

  正如他的名字「定北」一樣,他成為了北方軍區海防事業的一份子,並且以吃苦耐勞的精神和敏銳忠厚的性格獲得不少榮譽獎章,還拿到了軍校進修的幹部名額,前途一片光明。

  在他被破格提銜為少校的那一年,他拿起手機,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她和家人這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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