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頁
「你們去包餃子。」
盛鶴點頭。
不多時，兩人坐在廚房旁邊的飯廳里，一人坐一邊開始捏皮塞餡。
飯廳的燈光明亮，盛鶴看見坐在他對面的碧茗穿著淡藍色的針織打底，頭髮挽在耳邊，發尾慵懶地垂落在胸前，眼眸低垂，專注地盯著她手中的餃子，很認真地在捏形狀。
「嫂子……」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想喊她。
「嗯？」她停下動作，投來疑惑眼神。
盛鶴：「餃子不是這樣包的。」
碧茗看了看自己手心白白胖胖的餃子，懷疑這小子在挑釁。
「你壓的餃子皮邊沿太鬆了，煮的時候很容易散開。」盛鶴輕聲道。
「這樣嗎……」碧茗調整了一下手法。
盛鶴搖頭。
「那你包一個給我看。」她放下了手中那隻包得有些醜陋的水餃，朝他走近。
青年感受到她湊近時身上淡淡的馨香，不由得下意識僵直了背脊，身體緊繃起來。
「就……先填滿餡……然後這樣握住……」他手指微微用力，聲音有些沙啞，「拇指和食指一起按緊左邊的角，然後另一隻手搭配按右邊……」
碧茗看著他手裡慢慢成型的白胖元寶，感覺眼睛已經學會了。
「我試一下。」
盛鶴終於忍不住抬眸看她。
少女抽了一塊餃子皮，舀餡，然後模仿著他的步驟慢慢揉捏。
「是這樣，拇指食指掐住……小鶴，你看對不對？」她一邊弄，一邊不確定地問，「是這個手法？」
從仰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睫毛好長，眼波如水，唇瓣一張一合，撩得人難以自持。
「小鶴？」
黑髮青年抿緊唇部，努力克制自己的胡思亂想。
「嗯……」他狼狽地移開眼神，「挺好的。」
「你都沒看，」碧茗蹙眉，「別敷衍我，待會煮散了多不好呀。」
盛鶴收斂心神，仔細端詳了一下她掌心的胖嘟嘟的元寶餃子：「真的可以，這個就很緊實了。」
得到肯定後，碧茗滿意地回到座位。
隨著香風遠去，盛鶴躁動的血液也慢慢平息。
就很糟糕……
明明不該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每次看到嫂子，都忍不住。
此時，已經弄完魚的霍明哲從廚房裡出來，正好看到他弟神思不屬地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發什麼呆。
再轉眼一看自己老婆，面前已經擺了數十個包得整整齊齊的餃子了。
「夏夏真厲害。」他走過去，笑著摸了摸碧茗的頭。
「欸，你的手洗了沒，」碧茗嫌棄地閃開，「帶著魚腥味就不要摸別人。」
他無奈地抬手：「我帶著塑膠手套弄的，放心吧。」
盛鶴看著哥嫂的互動，無聲地嘆了口氣。
嗯，不能再肖想這麼多。
大哥和嫂子就是最配的。
「對了，記得塞個硬幣進去。」霍明哲忽然想起，「看看新的一年誰是咱們家的幸運兒。」
「好啊，你去拿吧。」碧茗點頭。
晚上圍桌吃年夜飯的一家人，面前都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
「看看這元寶餃，包得多好！」霍母舀了一隻胖嘟嘟，喜色滿溢，「一看就能招財進寶，團團圓圓。」
「媽，這是夏夏做的。」霍明哲給自己老婆攬功，「盛鶴那小子一直偷懶呢。」
「不是，」碧茗扯了扯他的袖子，「這個包法都是小鶴教我的，你別亂說話。」
盛鶴撈起碗裡的餃子，這隻餃子有點丑，邊沿鬆開一條縫隙，已經漏進了不少湯汁。
他輕輕咬了一口，唇邊漾出一個笑。
「真好吃。」
霍母看著小兒子滿足的神態，心中熨帖：「好吃你就多吃點啊，大年三十的，吃的都是明年的福氣！」
霍明哲看著弟弟，想起十幾年前他剛來到家裡的模樣。
那時小孩子就像一個行走的屍體，聽不見外界任何的聲音，眼神一片空茫。
最後，經過了無數努力，他們全家才把這個孩子從絕望的深淵一點點撈起來。
他戀家，不愛說話，輕度自閉……不過，這些古怪的個性已經隨著他的長大慢慢消失。
「哥，」在某一天，盛鶴忽然告訴他，「我記起來了一些事。」
霍明哲當時心頭一跳：「嗯？」
已經長大的青年當時沉默了很久，最後只露出一絲平靜的恨意：
「當年的仇，我已經報了。」
霍明哲忽然想起前段時間，科研界關於計算機人工智慧的重大突破，國家把「溯」結合到了公安系統，形成了一套全國範圍內最精準的智能識別和追蹤罪犯的程序。
當時落網了無數殺人犯、毒販和拐子，似乎裡面就有殺害盛鶴父母的販毒人員。
「那很好。」他告訴盛鶴，「叔叔阿姨知道的話，一定會為你驕傲的。」
盛鶴卻輕聲道：「哥，我想起來的那天，其實是想自殺的。」
「我的血親都沒了，我卻懵懂無知地活到現在。」
「嗯。」霍明哲不著急，他知道弟弟能說出來，就說明他已經想通了。
果然，盛鶴露出一個很淡的笑。
「可是我發現，我不能這麼自私，因為身邊還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