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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就在他躁惱地用筆尖劃破草稿紙的瞬間，傳來了電梯門的開門聲。
電梯和他的工作檯之間隔著一道高大的屏風書櫃，他瞥了過去，微微一愣：
「大哥……嫂子，你們怎麼上來了？」
霍明哲沒吭聲，倒是碧茗端著果盤朝他笑笑：「阿姨讓我和你哥上來給你送吃的。」
聽見少女清澈如泉的嗓音，盛鶴心頭原本焦躁被稍稍澆滅，看上去有點呆呆的：「哦。」
霍明哲看著弟弟直勾勾盯著碧茗的眼神，眉頭微蹙。
「你這麼大個人了，吃個飯也要端，」他點了點桌上的剩菜，聲音有點硬，「總是讓人擔心。」
盛鶴轉向他哥，神情微暖：「大哥，我待會就吃，你不用這樣。」
說完，又扭頭看碧茗，認真道：「還有嫂子你也辛苦了。」
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乖寶寶，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這算什麼辛苦，小鶴你要忙著做課題才辛苦。」碧茗說這話的時候，少年的眼難免仔細打量了她幾眼。
少女穿著白色高領打底，外面罩著一件淺粉色的長針織衫，頭髮溫婉地綰在腦後，兩鬢垂下幾絲，看上去就像一捧溫柔得能讓人心迷神醉的春水。
猶如遇見繁花，令人忘卻現實。
盛鶴呼吸紊亂了一瞬，很快又在自家大哥的眼神中冷靜下來：「總之，謝謝嫂子……」
霍明哲俯身看了一眼他的電腦，還有桌子上那堆亂七八糟擺放的草稿紙：
「怎麼寫這麼多方程式？做什麼數學題呢？」
「基礎算法需要改進，但是我們又不是數學家，」盛鶴很誠實地承認道，「這堆公式推導到一半就得請外援了，數院的人讓我們放棄這個方向，或者找更厲害的教授幫忙。」
霍明哲的商人思維很簡單：「我給你約幾個數學高材生幫忙看看。」給夠了錢，別說清北，就連斯坦福哈佛麻省理工的人也能請來。
盛鶴眼前一亮，正要對他哥道謝，卻聽見對方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危險起來——
「不過，小鶴，我幫了你，你也得做個交換。」
「什麼？」
「打開你的手機朋友圈。」
「？」
「聽你嫂子說，你得了一等獎還在朋友圈炫耀了，媽說她好像沒見過，你說說怎麼回事？」
盛鶴沉默了一瞬，終於反應過來，原來他哥是興師問罪來了。
「你和媽不是都聽過了嗎？」他抬眼，平靜又無辜，「家裡不知道這個消息只有在外地拍戲的嫂子，我就分享了一下。」
「所以，」霍明哲差點被自家弟弟的歪理氣笑，「你就設置了單人可見？」
「嗯。」盛鶴絲毫不懼，「不可以嗎？」
霍明哲：……
兩人的話題核心——碧茗卻在旁邊拿著盛鶴的草稿紙看得目不轉睛。
「這個非線性方程不能這麼解……」她嘴裡發出很輕的呢喃，「可以用神經網絡做出NS方程……」
熟悉的記憶在她腦海中迴蕩。
她身側兩個男人，卻慢慢不出聲了，他們在仔細傾聽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草稿紙上的少女的喃喃私語。
首先挑眉的是霍明哲，作為牛津大學的高材生，他淺顯地接觸過NS方程理論，這是目前科學界尚未被完全解決、堪稱最複雜的方程之一。
他很訝異，為什麼沒讀過大學的碧茗會念出這個方程，並且說得條條是道，邏輯嚴謹。
而旁邊的盛鶴小朋友則是瞪大了眼睛，漆黑的眼瞳里就像黑夜中緩緩升起了星星——
因為，他一直在困擾的方程式推導，她居然能做下去，而且聽上去一點都不離譜，讓他有中她所說的可能就是正確答案的想法。
這很荒誕，她不是高中一畢業就當了演員嗎？
兩兄弟都沉默了，房間裡只剩下少女的低語和她拿著筆在紙上勾畫的沙沙聲。
霍明哲很清楚碧茗對大學有多渴望，從認識她開始，她從未主動向他要過華服珠寶，資源廣告，那些都是他主動送過去的。
她唯一主動跟他要過的，是一本國外才有的外刊科研雜誌，國內沒有渠道根本搞不到。
當時他還笑她：「沒學會走，就想著跑了。」
女孩搖搖頭，輕聲反駁：「不會跑，也要看看會跑的人有多厲害啊。」
霍明哲不以為意，甚至覺得女友多看兩眼就會知難而退。
可是現在，他覺得是自己看輕了碧茗，看輕了她堅定的意志和好學的心理。
即使她說的是錯的，他依然覺得，心無旁騖地寫出這些數學式子的她身上好像在散發著一中前所未見的光芒。
在碧茗終於抬起頭的時候，發現了趴在旁邊的桌沿，如饑似渴地看著她手中草稿紙的清秀少年，還有少年旁邊，正在用一中深沉莫測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男友。
「抱、抱歉，」她有點緊張地抿唇，冬雪般乾淨的臉龐浮現出一抹淡粉，「我看著這個公式只寫了一半，就忍不住想推下去……」
盛鶴盯著她寫的式子聚精會神：「嫂子，我能不能把你後面的過程發給我導師看一下？」
「欸？可是……」碧茗猶疑地看著他，「這個很重要嗎？」
「很重要，對我們來說就像救命稻草一樣重要，」少年的眼一直沒離開過草稿紙，裡面簡直就像要燃起火焰，「它在計算機流體力學裡的作用太大了，嫂子，你這個推導我會幫你問清楚，往下寫完整的話，可以拿去發論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