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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書新眉頭微不可查蹙了一下。

  他之前並未接觸過陸滄藍,只知道此人乃是華幼安的親衛,世家豢養的衛士麼,多是視主人為神明的,可今日一見似乎並非如此,陸滄藍嘴上稱著主人,動作卻頗為無禮,甚至可以用蠻橫來形容,幾乎將華幼安視為自己的所有物,僭越之心被他赤/裸/裸寫在臉上。

  ——這不是一個親衛該有的態度,更像是......姘頭。

  傅書新眸色微沉。

  他看了看陸滄藍懷裡的病弱少女,突然希望她把鉗制著她的男人推開。

  不應該是這樣的。

  世家最耀眼的明珠,當永遠高高在上慵懶雍容的,而非被一個低賤的奴隸攬在懷裡。

  傅書新面上淺笑無端淡了一分,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陸滄藍懷裡的華幼安。

  少女似乎對陸滄藍粗暴動作有些不悅,秀氣眉頭蹙了一下,垂眸看著扼住她下巴的男人的手。

  「你弄疼我了。」

  少女的聲音嬌嬌軟軟,陸滄藍索求的話被她完全無視,她十分心安理得指責著陸滄藍,仿佛陸滄藍的生死完全與她無關,她更關心此刻自己身體的不適。

  傅書新眉頭微動。

  ——眼前的這個少女,根本沒有心。

  無論是對之前情根深種的蕭世子,還是此時即將為她奔赴疆場的陸滄藍,她不會因為自己利用了她們而心生愧疚不安。

  永遠不會。

  她只在乎自己的利益,自己有沒有不舒服。

  至於別人,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死的時候不要死在她面前就好了。

  天生薄涼。

  惡毒殘忍。

  卻又對男人有著致命的吸引。

  如嬌艷卻也脆弱的罌粟花,明明知道靠近她便是靠近危險,卻依舊讓人慾罷不能。

  「弄疼縣君了?」

  陸滄藍聲音懶懶,極度惡劣,動作也越發不知收斂,他用指腹勾描著華幼安的下巴,一點一點靠近她的唇,近了,更近了,花瓣似的唇角柔軟嬌嫩,仿佛在向他招手,他眸色微深,動作不由得重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一隻手突然拍在他手背——

  「無禮。」

  華幼安不悅蹙眉,抬手拍下男人的手,「陸滄藍,你的膽子越發大了。」

  病弱少女根本沒什麼力氣,柔弱無骨的小手拍在自己手背,像是羽毛拂過一般,陸滄藍看著被她拍過的手背,典型的習武人的手連紅都不曾紅,只有被雲朵撫弄的溫熱發癢。

  陸滄藍笑了起來,「好,是我無禮了。」

  他投降似的收回手,與華幼安拉開距離,兩手交叉疊在腦後,斜睥著被他弄亂鬢髮此時正整理珠釵的華幼安,「我不該對縣君如此粗野。」

  「縣君乃是京畿洛水才能養出的皎皎明月,豈是我一介親衛所能宵想的?」

  話雖這樣說,但以下犯上的僭越之心卻依舊不曾從他臉上褪去,甚至因為剛才華幼安打落他的手的動作而更加囂張明顯。

  赤/裸/裸的野心勃勃。

  ——這個人,只能是他的所有物。

  儘管此時的他低賤如泥。

  「京畿乃天下第一繁華之地,落水精緻更是天下一絕。」

  陸滄藍看著華幼安,笑眯眯道:「縣君,我想去看一看洛水。」

  華幼安撫弄珠釵瓔珞的手指微頓,側目看向陸滄藍,「看落水?」

  世家貴女都講究一個端莊賢德,坐姿有講究,儀態有講究,甚至鬂間的珠釵也要有講究,長長的瓔珞不是在耳側左搖右晃的,是考驗世家女行為舉止一個戒尺,華幼安雖然性子荒唐了些,可舉止之間還是世家貴女特有的端莊雍容——儘管她的性子跟端莊沒什麼關係。

  陸滄藍看著華幼安的手指自珠釵上銜著的瓔珞一路滑下來,手指微微翹著,看似是手指撫弄著瓔珞,其實只有中指指腹貼著瓔珞,動作很好看,優雅又矜貴,又有一種別致的慵懶。

  撩人而不自知。

  「洛水有什麼好看的?」

  少女歪了一下頭,似乎有些意外陸滄藍的邀請。

  陸滄藍笑了起來。

  他看著華幼安撫弄著瓔珞的手,想起那雙小手落在自己手背時的柔軟溫熱,身體溫熱,心卻極冷,哪怕是華滿京都的蕭辭玄,也不得她半點真心。

  陸滄藍眼底笑意更深,「看看是怎樣的秋水漣長,才能養出縣君這般冷情冷肺的性子。」

  「冷情冷肺麼?」

  華幼安對這個評價並不滿意。

  她瞧瞧陸滄藍,再看看對面而坐的傅書新,彼此看不順眼的兩個人在這件事情上難得達成一致——她的確冷心冷肺。

  沒有心的女人。

  「罷了。」

  華幼安呷了口茶,一臉的無所謂,「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陸滄藍挑眉,「那洛水同游?」

  「你既然想去,那便去吧。」

  華幼安放下茶盞,「左右我也許久沒去了,而今秋色正好,正是游洛水的好時機。」

  上一次泛舟洛水,似乎是與表兄一起......不,不是與表兄一起游湖,是她等表兄。

  她從午後日頭正好,等到日暮西沉皎兔初升,再等到星光漫天,自己伏在案几上打起來瞌睡,素月說夜深了,起風了,要她還家,她揉揉眼,披上素月遞過來的氅衣,卻仍不願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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