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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燭光晃了晃滅了,接著就是他輕輕在她身旁躺下的聲音。

  黑暗中慕時漪悄悄睜開眼睛,她看不清,四周的聲音卻變得格外的敏感。她縮在錦被中悄悄翻了個身,明明累及了,此刻無論如何也睡不覺。

  床榻與馬車並不相同,在野外至少有蟲鳴鳥叫的聲音,她還能分些心思去聽,可如今屋裡卻驚得嚇人。

  慕時漪不禁想到,若他日後娶妃,那些女人也會像她這般睡在他身旁嗎?然後做著比她更為親密的事情?他日後應該會是一個很體貼的丈夫吧?

  那她呢?

  除了花鶴玉外,慕時漪離開蒼梧後,就從未與其他異性這般親密過,她和離後,大抵是不會再嫁的,可一想到他日後會娶妃,她忽然就有些生氣,這是一種這些年從未有過的,酸澀且不甘心的氣惱。

  這畫面就在她腦海中,在深夜裡揮之不去,她氣憤著又翻了個身。

  「時漪,別再動了。」

  黑暗中,花鶴玉嗓音嘶啞,他似乎快忍到極致,聲音幾乎是克制的從牙縫間滾出。

  耳畔呼吸聲,滾燙灼人,他離她極近。

  慕時漪渾身一僵,她不敢再妄動,也不知過去多久,在她終於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時候,睡在她身旁的男人忽然起身,去了淨室,緊接著有水聲傳來。

  這般寒夜,殿下為何又要去洗澡?她迷迷糊糊想著,徹底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

  斑駁的陽光透過菱花窗格,被切割成小塊細碎光斑撒落在四處。

  慕時漪睡夢中伸了個懶腰,下意識往身旁溫熱胸膛里鑽了鑽,滿足嘆了口氣。

  似醒非醒事,慕時漪驀然一僵,悄悄睜開了眼睛。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她整個人都鑽到花鶴玉懷中睡得正香,手還不要命的放在人家勁瘦腰上。

  她憋著呼吸,悄悄往身後挪了挪,而後輕手輕腳從他懷中爬出,極為謹慎縮進自己的錦被中閉眼裝睡,卻未曾注意到男人卻是唇角微微勾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早就醒了。

  等慕時漪再睜眼時,已經日上三竿,花鶴玉正從院外練劍回來,還未來得及換衣。

  她知道他每日都起得極早,卻沒想原來他日日都會練劍。

  兩人四目相對,慕時漪回籠覺睡得雙頰微紅,俏麗嬌色,花鶴玉額間沁著薄汗,少了平日裡的清冷疏離,反而多了一絲讓她心慌的強勢。

  二人一同用了早膳,也不用外人伺候,丫鬟婆子都在院子裡候著,最開始慕時漪有些不習慣,在堰都十年她養尊處優慣了。

  慢慢的月餘下來,她也漸漸適應了他不喜外人近身伺候的習慣。

  西風來稟報:「殿下,陳太傅來了,就在花廳里候著。」

  「好。」花鶴玉應道,他依舊等著,等慕時漪用完後,放下碗筷,才牽過她的手,聲音淡淡聽不出情緒,「夫人與我一同去吧。」

  慕時漪雖不解,下意識以為他需要她陪著,扮作假夫妻,好應對外面的身邊,便跟著一同去了。

  花廳里坐著一個中年男人,飽經風霜的面容,烏髮夾著幾縷銀絲,一身洗的陳舊的知州官袍,這人抬頭時慕時漪微愣。

  她見過他,十年前新歲剛過蒼梧雪夜,花鶴玉被送來時,抱著他的人就是眼前的男人。當年的他生的十分儒雅,就像剛為人父不久的郎君,只是十年不見,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

  他見到遠處花鶴玉進來,起身時步伐有些踉蹌,聲音微顫:「殿下。」

  陳羹年雙目刺紅,悔道:「殿下,是臣無能,沒有給殿下守好涼州!」

  花鶴玉扶著他,聲音平靜:「這是天災人禍,並不怪老師。」

  陳羹年在太子出生那年,就被欽定為太子的開蒙太傅,一教便是十二年,直到十年前,皇后暴斃太子一夜之間失寵,他被貶到涼州。

  十年時間,他從縣丞升到涼州州府的位置,本來涼州在他的治理下,雖不及鬱林和臨川的富裕,但至少能滿足蒼梧糧食需求,不再窮苦。

  卻不想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旱災,一夜之間涼州又回到了十年前的破敗與窮苦。

  旱災這半年來,涼州所有與堰都能攀得上關係的官員早就跑了,有錢的富戶門也都紛紛遷出涼州。

  涼州七郡,短短半年便空了四郡,山匪橫行猖狂,要不是有蒼梧和蒼西拼死在前守著,涼州早就在被屠城在外族的鐵蹄下。

  慕時漪坐在一旁聽陳羹年詳細說完涼州近況,她漂亮眉頭一簇,卻覺得這般情況下的涼州,對花鶴玉來說可能是最有利的時機。

  若她能說服父親,慕徐兩家同太子合作,而太子趁此機會把涼州官員全部換血,那麼蒼梧和蒼西再加上涼州,三州能擰成一股繩,鬱林和臨川不敢輕舉妄動,那麼與堰都抗衡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聽見她身旁,花鶴玉聲音淡淡:「老師,孤倒是覺得如今涼州,可能是最好接手的時候,置死地而後生不破不立,只要除去涼州的匪患,堰都就會徹底失去涼州的控制,倒是蒼梧蒼西,只要不對涼州出兵,鬱林和臨川更不敢輕舉妄動。」

  慕時漪眼中一亮,花鶴玉竟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

  陳羹年想了想,認真道:「殿下,先不說蒼梧和蒼西能不能同殿下合作,淡淡是涼州的近況,就不容許有大的動作,匪患只要有兵馬總能解決,但旱災過後的涼州,百廢俱興,最差的就是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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