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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羅剎人即將來襲的這個消息,官衙這並未廣而告之,而是悄悄地進行準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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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東山屯目前看似還是老屯長管著屯內的事宜,實際上經歷了一系列事情後,已隱隱有以在官衙當差的幾個年輕人為首的勢態。
還有後東山屯,他們這個屯子由於地勢緣故,民風一向彪悍,向來崇尚強者,屯子裡從來是誰強就聽誰的,而最強的那些年輕人又被收攏進官衙了。
由於需要大量人手悄悄在沿途設置陷阱和路障,所以衛傅並未對兩個屯的人隱瞞,而是告知了他們羅剎人即將來襲的消息。
兩個屯的人,在以薩倫山及扎哈魯為首的一群年輕人的帶領下,悄悄在沿路設障。官衙這邊,也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
與此同時,城裡卻開始流傳羅剎人即將襲擊黑城的消息。
這消息並不是官衙放出的。但可以想像,官衙和幾個屯子如此大的動作,謝家和王家不可能不收到消息。
於是,索性將消息放出,在城裡製造恐慌。
不得不說,他們這麼做成功了。
因為消息說的是羅剎人只針對黑城,不針對各個屯莊,便有住在城裡的百姓信以為真,紛紛從黑城逃離。
這黑城本就依託黑江而生,在黑城未建立之前,附近就是以各個屯莊為百姓聚集點,後來黑城建成,城中有一大半的百姓其實就是各個屯莊的屯民。
如今羅剎人針對黑城而來,還和屯莊有聯繫的人大多都不會留在城裡,一時間城門處,竟能看到成群結隊的百姓往城外奔逃。
有光杆一個人的,有三五成群的,有拖家帶口的,也有外地來此做生意的商人,一行十幾輛大車,打算趁著羅剎人來之前,離開黑城。
負責守城門的差役趕來官衙稟報,是否放這些人出城。
一屋子人的臉色都不太好,衛琦恨恨地罵了一句什麼。
衛傅臉色也不好,卻道:「放他們出城。」
「大人?」
衛傅長出一口氣,站了起來。
「我一直猶豫是否將消息提前傳出,怕引起城裡的騷亂,又怕有人趁機作亂。如今倒也好,該走的都走了,不走的有不走的理由,自然會好好地幫著守城。」
差役領命匆匆下去。
此時也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時間都怕不夠用,衛傅打起精神來,發下各種指令。如今城裡的百姓逃了大半,一些準備就該改動了。
福兒趁機把老爺子拉出議事廳。
「爺,你說都跑了,咱們守得住這城嗎?我總覺得……」她憂心忡忡道,回頭看了看廳里正在說話的衛傅。
他已經一天一夜都沒合眼了,如今又發生的這樣的事。
此時的福兒心裡又是憋屈,又是心疼。若是可以,真想把那群羅剎鬼捅幾個大窟窿。
老爺子笑道:「行了,你不要瞧低你男人,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想通『那些想跑的人就任他們跑』這個道理,就說明他早已不是當初的他。年輕人的成長都伴隨著各種磨難,就當是一場磨礪,過去了,此後自是不一般。」
「那要是過不去呢?」
「怎麼?你不信你男人?」
福兒當即道:「我當然信他!所以一定能過去!」
老爺子拍拍她的肩頭:「有這種信念就好!若是之前,我對城能否守住,還覺得是五五之數,經此一事,我反而有八成把握。」
福兒被說得有些蒙。
為何人跑了那麼多,反而把握增大了。
老爺子語重心長道:「人多心就雜,借著此事篩一遍,反而能篩掉那些心思各異的人。不逃是因為退無可退,一群退無可退的人,是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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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逃,有人不逃。
不逃的人,自然有不逃的理由。
或是早就以黑城為家,或是賴以為生的活計就在黑城,離了這裡,又何以為繼?又或是家裡人口太多,老的老小的小,沒辦法離開。
可不得不說,那些紛紛逃離的人,都對不逃的人是一種刺激。
他們越來越覺得委屈,越來越唾棄逃掉的那些人,他們不由自主地向官衙聚攏,想問問安撫使大人如今該怎麼辦?
這在以前是絕對看不到的場景。
大抵是自打衛傅來了後,就把這個父母官當得很好,所以百姓們沒辦法了,便下意識來官衙尋求庇護。
官衙大門前,寒風呼嘯中,衛傅一身官袍,立在人前。
「如今的局勢,不用本官多言。本官只說一句,本官不會離開,會留下來陪大家一起守城。」
聞言,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痛哭出聲。
都在逃,何嘗不是對這些礙於各種各樣理由沒法逃的人一種折磨?如今終於有人說不逃了,還是安撫使大人親口承諾了。
有人在痛哭。
有人在高呼:「咱們幫著大人一起守城!那些逃的人就讓他們逃!我們這麼多人,就不信還會怕那些羅剎鬼!」
「一起守城!」
「守城!」
「就不信那群羅剎鬼能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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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間,所有人都被動員起來了。
家裡有男丁的,都會出一到兩個男丁不等,幫忙幹些力所能及的活兒。搬運滾木,搬運大石,準備箭矢……
女人們則幹些不需要力氣的活兒,例如把棉被釘在木板上,或者準備一些乾淨的布,給幹活的男人們送飯送水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