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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懨懨道:「她煮了這麼一罐子,明顯就有你倆的份,你們倒也不用爭,一人倒一碗,剩下留給本宮。」

  小罐子是黑陶的,罐底兒只有巴掌大,半尺來高,有蓋。看起來土丑土丑的,像是平時用來裝醃菜的罐子。

  罐身被滾燙的薑茶染得有些燙手,但經過一輪轉手,到皇后手裡時熱度正好。

  皇后還披著厚厚的衣裳,歪在一張乾淨的毯子裡,她把小罐子抱在懷裡,等冰冷的手暖了些,方打開蓋子,聞了聞味道。

  其實她這會兒不餓也不渴,就是頭暈手腳冰涼。

  「娘娘,要不奴婢幫您倒在茶盞里?您發熱,正好喝點薑茶發些汗,等出過汗說不定就好了。」

  「不用。」皇后就著罐子喝了一口,辣辣的,甜甜的,味道有點像幼年她受涼,母親為她熬的薑茶。

  她怎麼知道本宮發熱了?皇后迷迷糊糊地想。

  看在這罐薑茶的面子上,她就暫時不追究她勾壞太子的事了。

  第24章

  薑茶的熱氣氤氳了福兒的臉頰。

  她捧著薑茶啜了一口,看著茶盞里的熱氣逕自出神。

  陛下撞傷了頭,太子連衣裳都不換便要去伴駕。太子不是個諂媚的性格,這點福兒很清楚,所以他為何連衣裳都不換便要去伴駕?

  只有一個可能,他清楚自己衣著光鮮地前去見元豐帝,恐有招來猜忌之嫌。

  可兩人是親父子,方才人慌馬亂,太子可是一直頂著雨在外頭,整整淋了大半個時辰。

  難道陛下從這點就不能體諒太子,容他換身衣裳再去伴駕?

  這父子之間的關係難道真就差成了這樣?

  是太子想多了,還是……

  福兒越想頭越疼,她並不清楚太子和元豐帝之間的關係到底如何,所以分析這些無疑是她在為難自己。

  另一邊,太子在元豐帝的車前立了許久,才被召進去。

  「怎麼濕成了這樣?」

  元豐帝額上包著一圈白布,臉色有些發灰,神情萎靡中還夾雜著殘留的驚怒。

  衛傅看了身上一眼,恍然道:「父皇勿要擔憂兒臣,兒臣……」

  「你母后呢?她怎麼沒過來?」

  衛傅愣一下,明白過來。

  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怕換了衣裳,被父皇猜忌,所以他任自己濕著。其實他也有點想向父皇表功的意思,想向父皇證明自己是個合格的太子。

  平時見到皇弟們因一點事向父皇表功,便受到父皇的誇獎,他其實也很羨慕。

  事情做了,偏偏又說不好討喜的話,還在想怎麼說才自然。

  誰知這一切不過是他庸人自擾,其實父皇並不在意他是乾的還是濕的。

  「母后受了驚,車廂又進了水,有些著涼了……」

  元豐帝似乎在聽,又似乎沒在聽,從他的神色能看出,他似乎依舊沉浸在驚疑不定中。

  「你退下吧,朕有些累了。」

  「兒臣告退。」

  ……

  天空透著一種別樣的澄淨,到處濕漉漉的,空氣帶著一股泥土的芬芳。

  往日紀律嚴明的禁軍侍衛,因為這場突來之雨,幾乎人人都濕了個透頂。他們穿著甲冑,不同常服,沾了水更是沉重。這會兒見雨停了,都跑到路旁彼此遮擋著把衣裳脫下來擰水。

  衛傅下了車。

  他怔怔地站了會兒,打算去看看母后,方才母后臉色不太好,也不知太醫是否過去了。

  走到車尾時,他聽見車廂里傳來一陣說話聲。

  見四周無人把守,他鬼使神差地停駐了腳步。

  車裡,元豐帝沉著臉道:「你說朕暈過去後,太子是先去了皇后車裡,才來朕這?」

  一直跪在角落的馮先道:「……陛下被撞傷暈過去後,奴才嚇得肝膽俱裂,可當時雷聲驚了馬,侍衛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受驚的馬……殿下是過了一會兒才來的,奴才也是事後聽人說,殿下先去幫皇后娘娘穩住了車……」

  「太子也是先替皇后的車擋了雨,才來給朕的輦車擋雨?」

  「是。」

  「你派人去皇后那,代朕探望一二,太子不是說皇后受了涼……」

  剩下的話,衛傅沒有再聽了。

  他從骨子裡泛起了冷,突然一下子竟覺得身上的濕衣格外難以忍受,匆匆往回走去。

  經過皇后馬車時,正好被從裡面出來的迎春看見。

  「殿……」

  直到衛傅走過去後,迎春才回過神來,疑惑道:「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你在跟誰說話?」晴畫小聲道。

  迎春往裡頭看了一眼,娘娘喝了薑茶後,估計是暖和了,正窩在褥子裡睡得香甜。

  「是殿下……」

  兩人小聲了說了兩句,也不敢多說,怕吵醒娘娘。

  另一邊,福兒喝了茶後,覺得渾身懶洋洋的。

  見爐中還有炭火,她讓念夏別煮薑茶了,換了個壺燒熱水。

  她尋思等太子回來肯定要用上熱水,與其再跑後面找尚食局,不如自食其力,燒一些是一些,先將就著用便是。

  她有點想睡覺,但擔憂著太子,便強撐著。

  可瞌睡來了如山倒,哈欠是一個連著一個,就在這時,一個帶著濕潤冰涼氣息的人卷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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