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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開,你猜我會不會捏死你?!”謝秋石叫道。

  她這才哆嗦了一下拔足狂奔起來,只是她逃得很慢,很笨,跌跌撞撞,逃了許久都逃不出謝秋石的視線,看起來既可憐又可恨。

  鬼族特有的氣息縈繞在謝仙君鼻端,謝秋石下意識撿起一片枯葉,摩挲著鋒利的邊緣,平舉起來,朝著遠方比劃了一個彈指的動作。

  他沒有繼續下去。

  一陣冷風吹來,他腦子裡忽然“嗡”了一聲,大抵是酒意去而復返,又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他眼前一黑,昏睡過去。

  第123章

  謝秋石是被水流的潺潺聲鬧醒的。

  “動了動了!”

  “仙人醒了!”

  “快去端茶水來!”

  “他是仙人,也不知喝不喝尋常的茶水……”

  吵鬧。謝秋石皺了下眉毛。陌生的吵鬧不同於瀛台山,不同於他曾到過的任何一處地方。

  謝仙君懶得費力氣去扒拉自己沉重的眼皮,他懨懨翻了個身,才發現身上似乎裹著什麼織物,一陣熟悉不過的植被清香從窗口遞進來,他心道:桃花開了。

  他自知不能再去想瀛台山的後山崖,乾脆支著身坐起來,起身時只覺後腦脖頸處一片酸疼,倒真像是挨了一悶棍似的。

  “仙人!”床前悉悉索索傳來匆忙的行禮聲,窄室內竟是圍滿了人。

  謝秋石想說話,卻覺喉嚨口一片干啞,他清了清嗓子,一個冰雪漂亮的少年當即頗有眼力見地奉上一盞熱茶。

  謝秋石也是被伺候慣了,也不問來人是誰,毫不客氣地接過茶碗,小貓似用鼻尖嗅了嗅,沙啞地說出第一句話來:“加蜜沒有?”

  眾人相互看看,顯然是沒想到他醒來第一句就是這個。倒是那少年腦袋轉得快,答道:“師父那兒藏了兩罐子花蜜,仙君且待靈鏡取來。”

  “不必了。”謝秋石又輕咳了聲,他實在沒多少喝茶的興致,便老牛飲水般咕嘟咕嘟將茶碗喝了個底朝天,末了還嘖嘖嘴,“我怎麼會在這兒?”

  眾人又是相互看看,這時,一個中年模樣的男子叩了叩本就半掩的門,謝秋石懶洋洋地招了招手,示意他進來。

  屋內眾人齊聲道了句“參見掌門人”,那掌門人微笑頷首:“你們都出去吧。”待眾人魚貫而出,他便收了笑,滿臉正色沖謝秋石行禮道:“謝仙君在上,請受余素清一拜!”

  他衝著床前就要屈膝,謝秋石先古怪地“哎”了聲:“等等等等等!”

  只見謝仙君手指一點,余素清半屈的膝蓋便僵在半空,直不起來,也落不下去。

  他臉色微白,下意識倉惶抬頭,只見塌上那美仙君正歪著身子去撈床頭的茶壺,素襟微敞,那半隱半現的上身瘦的厲害,一桿鎖骨如柄白玉如意似從潦草的外衫里伸出來——這哪裡像神威天成的桃源君,倒似個春睡不醒的俏兒郎。

  “先說說這是哪裡,你又是誰,拜我是圖什麼。”謝仙君冷懨懨地道,“我再想想要不要讓你跪下去。”

  這話里分明有幾分煞意,余素清下意識打了個冷顫,忙道:“回稟仙君,鄙人武陵一百一十二人掌門余素清,此處正是我武陵派的地界。昨夜小徒駕船去桃源渡口接應門人,正巧見到仙君歇在桃源津南岸,夜寒霜重,江南又春雨不絕,小徒便善做主張,將仙君接回門中。”

  “我暈在岸邊?”謝秋石按了按眉心,對昨日之事似已毫無印象。他又瞥了眼余素清,總算收了神通,大發慈悲讓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嗯……你又是哪位?我不記得見過你。”

  余素清長長舒了一口氣,抬頭注視著謝秋石,謙恭而不卑不亢:“鄙人肉體俗胎,仙君自然不會認得。但仙君對武陵、對凡間的大恩大德,我等雖死而不能忘。”

  謝秋石訝然,半晌沒做出反應——他化形百年,還是頭一回聽到用“恩德”這兩個字來說他的。

  他歪了歪頭,藍綠色的雙目將余素清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卻沒找到半分心虛緊張,他仍不相信,只撇嘴道:“我能對你們有什麼恩情?我天天躺在瀛台山睡大覺,偶爾下凡全是為了殺人放火,還能給你們什麼好處不成?”

  “仙君切不可妄自菲薄!”余素清立刻道,他躬身一禮,繼續說,“仙君不知,我武陵本是東陵道門,世代沿桃源津而居,無奈鬼道近年來猖獗如斯,凡間又朝代更迭,戰亂不止……”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謝秋石不耐,他依舊覺得眼前之人在捉弄欺矇自己,一股心火沒來由地從胸腔燒上來,“我奉命殺鬼,可不是為了救你們的小命。”

  “仙君!仙君救的是天道,又何必顧我們幾個草莽之人?”余素清言辭切切,一雙斷眉聚攏在一起,“仙君不知,這人心素來如波中浮萍……世道險惡了,人心便要變;人心變了,仙道便要式微,那戰亂流離的人要修鬼,急功近利的人要修鬼,走投無路的人要修鬼——人心之惡若不加以規束,這人間與煉獄又有何區別!我武陵門人素來秉承師祖遺志,斬妖除魔,匡扶正道,這些年驅邪折損一成,墮魔折損一成,孽煞又折損一成,鬼道步步緊逼,不得已之下,從東陵遷至桃源津北……若沒有仙君矯規正道……素清慚愧!素清慚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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