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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胤肅然點頭。

  原本計劃中宋韞「生子」和齊胤變回人形都應該是年後的事,但蘇明珠早產,打亂了原本的計劃。

  宋韞所懷的「皇嗣」本來是用來制轄齊儔的,是齊胤重奪皇位的籌碼,現在齊胤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變回人形,恐怕這個孩子的存在反而會激得齊儔狗急跳牆。

  事到如今,必須讓齊胤儘快恢復人形。讓齊胤真正復活,妙峰山妙緣大師是關鍵,只有他懂得借體還魂的古法具體如何操作。

  裴季狸走了。

  宋韞雖然沒有真的分娩,一整套流程演下來,也覺得身心被掏空似地疲憊,他心裡便更加同情蘇明珠。

  那是個多麼明媚高貴的姑娘,被如珠如寶呵護著長大,怎麼會落到這樣的處境?齊儔這樣對待結髮妻子,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外頭夜色已深,落雪紛紛揚揚地壓下來。慈寧宮門窗緊閉,裴紅藥下去研究給喚雲公主進一步的治療方案了。宋韞倚在內殿床上,聽外面來來往往步履匆匆的聲音。

  慈寧宮上下都是裴季狸信任之人,在太后臨盆時內殿伺候的更是心腹中的心腹。他們的故作忙碌為的是將宋韞生子一事襯得極真。

  今夜,不止慈寧宮,整個兗都都不得安睡吧。

  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齊胤死遁的同時將皇位交給了齊儔。但一山也不容二虎。齊儔是齊胤的嗣子,宋韞剛剛所「生」的這個——宋韞看了眼襁褓里酣睡的孩子——是齊胤的嫡子。二者勢必不能共存。

  齊儔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下狠手,他是絕不會容下這個孩子和宋韞的。

  皇室爭鬥必起,至於是什麼時候,宋韞說不好。

  文武百官都在慶賀皇子的誕生,但他們到底要占哪一陣營,是當面戳刀還是背後刺劍誰也看不清……四面八方,明槍暗箭隨時可能向宋韞襲來。

  「睡一會吧。我在這裡守著。你和孩子都辛苦了。」許澤蘭上前,替神色憔悴的宋韞掖了掖被角。

  宋韞確實困,卻不敢睡,一閉上眼就忍不住想那些亂鬨鬨的人和事,齊儔、蘇明珠、還有松松……太多的糾葛在腦海里翻騰,讓他片刻都不能放鬆。

  「天大的事情落下來有我們做父母的頂著,用不著你這個孩子操心。」許澤蘭拍了拍宋韞後背,「就算我們老了靠不住,出嫁從夫,讓他護著你。」

  宋韞聞言有些不好意思,而向來會順竿爬的齊胤神色悵惘,居然也沒有接話。

  方才裴季狸剛走時,齊胤才問宋韞,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或許當時就不該把皇位傳給齊儔。他本來雖然怯弱,還有基本的道德與仁愛,現在卻變得這樣麻木不仁。

  皇位真的會讓人性情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嗎?宋韞不明白,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快要就寢時,宮人稟報,說柔妃前來拜見。

  宋韞心想不是罰她禁足嗎?怎麼現在就出來了?齊儔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宋韞以身體虛弱為由拒不見客,柔妃卻在慈寧宮門口堅持不肯離開。許澤蘭只好親自出去趕人,再回來時,卻帶了柔妃和她的貼身宮女進內殿宋韞臥榻之處。

  宋韞不解:「母親你……」

  許澤蘭屏退了宮裡其他人,面色凝重,低聲道:「本來不該讓她們進來的,但她說當阿韞你是姐姐。」

  宋韞茫然不解,抬眼看著對面的柔妃和她身後垂頭身形單薄的宮女。

  當宋韞是姐姐?宋翊如今都不把宋韞當姐姐了。還有誰?柔妃?差了輩分吧。

  那宮女抬起頭來,不施粉黛的臉血色全無蒼白如紙,像是大病了一場性命垂危。

  「皇——」宋韞急忙翻身下床,「你這時候怎可下床走動!怎麼受得寒!」

  蘇明珠雙腿一軟,跪在宋韞面前,兩行熱淚如血,叩頭道:「求殿下救我母女性命!」

  宋韞扶住蘇明珠,目光卻緊緊落在立在一旁的柔妃身上。

  這位從江南來的柔弱女子一改從前小鳥依人的模樣,此時目光亦是無比堅毅。

  她道:「殿下,情勢危急,你必須信我——」

  ·

  妙峰山大雄寶殿之上,門窗緊閉,室內或坐或立三人。

  殿內殿外都是暗夜,昏暗壓抑,只有香燭煙霧騰升,苦澀氣息搖曳,緩緩攪動沉悶。

  妙緣掌燈,偌大的殿堂里只點起兩盞油已見底的昏燈。

  裴季狸臉上半明半暗,他眉目冷峻卻勾起唇角對面前的人笑道:「多年不見,娘娘竟終於肯走出松竹塢了,真是稀奇。」

  對面兩人都是熟人。妙緣身旁那位,不是別人,正是齊胤的生母李妙言,名義上晏國的太皇太后。多年來,在京郊松竹塢獨自禮佛修行與世隔絕,皇室中幾乎沒人記得她了。

  李妙言多年來粗茶淡飯,事事親力親為,在松竹塢那樣清苦的環境下不問俗事波瀾不驚。明明是和喚雲公主差不多的年紀,卻還是滿頭青絲,眼角的皺紋也極少,只是目光過分肅殺。

  她笑,眉眼也還是冷的:「十三皇子身負最純粹的齊家血脈,卻屈居於司禮監,這才是天下最稀奇的事。」

  裴季狸笑意驟斂:「太皇太后糊塗了。我姓裴,關齊家何事?住持,深更半夜,太皇太后不該在這裡,你該送她回去了。」

  妙緣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立在原地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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