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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也只有心滿意足地吃了番茄,他才肯說。

  姓裴的人怎麼都是一肚子心眼,蔫壞。

  「好,我給裴大夫削皮。」宋韞咬得牙都酸了,草草用井水沖洗了下番茄,拿著小刀開始削皮。

  番茄表皮光滑緊緻,不好下刀,削下皮的內瓤又是一碰就稀爛。

  裴紅藥袖手看著,一會說宋韞削得皮太厚剩不下多少果肉,一會說他手重把內瓤捏壞了不是學醫的材料……總之是各種挑剔,宋韞本來心裡就不大樂意,聽他絮叨更加心煩。手一滑,刀刃從指腹擦過,本來沾染了紅色番茄汁液的手指淌下一道血流。

  齊胤聽見宋韞嘶聲,登時立起前爪扒在他身上,「韞韞是不是傷到手了!」

  「別動!」一直冷眼旁觀的裴紅藥突然大步上前,撞開齊胤,從袖中掏出一張白帕,抓住宋韞手腕給他擦乾了番茄汁液和鮮血。

  宋韞往回抽手說:「這點小傷就不用裴大夫包——」

  話還沒說完,裴紅藥扔了那張帕子,又從袖子裡摸出一個透明的小瓶子來,捏著宋韞流血不止的手指往裡擠血。

  宋韞怔住。那個指節大小的瓶子裝了半瓶血,裴紅藥見傷口已經開始凝血才把宋韞手撒開。

  「你讓我削皮就是等著我劃破手流血?」宋韞難以置信地看著裴紅藥。

  裴紅藥將小瓶子收好:「是你自己不小心劃傷,關我何事?我不過是怕浪費罷了。你答應過我的還是一滴也不能少。」

  宋韞可算是見識到什麼叫醫痴了,手指疼,心口堵得氣悶不已,眼看著裴紅藥離去,連罵都不知從何罵起。

  齊胤更是氣得不輕,他一個猛衝上前,將裴紅藥撞了個跟頭。

  袖口裡的瓶瓶罐罐掉了出來,裴紅藥慌忙去撿,又被齊胤大口咬住了小腿。

  宋韞趕忙上前,把齊胤拉開,裴紅藥沒有先檢查傷口,反而問宋韞:「你這狗沒有瘋病吧?」

  宋韞皺眉:「就算全天下瘋了,他也不可能瘋。」

  裴紅藥「哦」了一聲,收拾好他那些瓶瓶罐罐,然後起身:「不是瘋狗,那就是單純為了護主了。被瘋狗咬過的人易得恐水症,若要防止發病,應將瘋狗的腦髓塗在患處——」

  裴紅藥頓了頓,抬眼見宋韞面色難看,便住嘴了,「講些醫道而已。丑時了,該酣睡養肝。」說罷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才是瘋子。」宋韞蹲下來揉揉委屈巴巴齊小狗的頭,「陛下別跟他一般見識。」

  齊小狗哼唧著把臉往宋韞掌心靠,「什麼陛下,我感覺我是莊子,遲早要被敲開腦子。」

  「嗯?」宋韞反應了一瞬,笑道,「裴紅藥不是楚王孫,我更不是田氏。」

  齊胤垮著一張臉:「韞韞要是真的把我當至親夫君,用自己的血和他做交易,為什麼不告訴我?」

  齊胤多聰明的人啊,從裴紅藥方才的言行中已經猜到了宋韞請他醫治天花的條件。

  「不是多大的事,用一盞血換一城百姓,划算得很。」見齊小狗眉頭皺成「川」字,宋韞用手展平,柔聲道,「不過,讓夫君擔心,實在是我的錯。齊衍之不是莊子,做不到箕踞鼓盆而歌。傷在我身,痛在你心,我知道的。」

  齊小狗黑臉發紅,不愧是韞韞,不僅懂他的話外之音,說情話都能引經據典。

  不過,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用我的血跟他換不行麼?」

  「大概是不行的。」

  「憑什麼!我可也是真龍天子!」

  「真龍天子的血或許的確極其珍貴,卻不是他想要的。況且陛下你現在——」宋韞笑著捉住齊胤兩條前爪,「不是龍,是只小黑狗。黑狗血只能驅邪……不對,被邪祟附身的黑狗血連驅邪都不行了!」

  很久沒聽到韞韞發自心底的笑聲了,齊胤心頭滿足不已,和宋韞相擁:「韞韞,欠你許多,只好用一生來還。別丟下我,永遠別丟下我。」

  齊胤怕失去,宋韞又何嘗不是。

  糾結過,掙扎過,至今還被對故國祖先的內疚與自責而折磨,但宋韞還是離不開齊胤。

  「讓裴季狸證婚可以,但我不想喊他為兄長,他為人太討嫌了。」宋韞低聲道。

  齊胤怔了怔,搖尾道:「不喊不喊!韞韞若是不喜歡,連婚禮也不叫他參加!」

  宋韞笑:「人生大事,總要有親屬見證。只要裴季狸說話不那麼刻薄,倒也無妨。」

  「咳咳——」

  兩人正說話,背後傳來一聲咳嗽。

  轉身望去,是太傅和李騁。

  齊胤周身皮一緊,裴季狸已經告訴他了,焉雲深才是宋韞生父。這老狐狸……老泰山不會棒打鴛鴦吧。

  焉雲深卻像沒聽見他們剛才所說似的,道:「方才有人夜探州牧府,想救走洛岱。」

  宋韞瞬間神情冷肅:「得手了?」

  第64章

  痴情 ◇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事出緊急, 宋韞吩咐裴季狸照看好裴紅藥,不要被康國人渾水摸魚劫走神醫。然後匆匆趕回州牧府,路上聽焉雲深說了經過。

  徐霽確實是在封城之前就離開了, 而且身陷康國內亂騰不出手來親自救人。來救洛岱的是皇帝親衛,明明已經深入州牧府, 放倒了看守洛岱的侍衛,卻還是沒能把洛岱帶走。

  洛岱自己不願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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