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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胤搖頭:「不,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把我的喜歡藏得再深一些就好了。」

  「父皇當著我的面把小黃和小黑都摔死了,問我是否知錯。我又生氣又害怕,父皇殺死了我僅有的兩個朋友。我第一次想要抗爭,我說,我不知錯,我沒錯。」

  「父皇笑了,說還沒上位就敢忤逆,來日豈不是要背棄祖宗,斷送了齊家江山?那樣的笑容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他笑過之後,把小黃小黑屍體扔在我面前,讓人架起湯鍋,要我把貓狗剝皮丟進去煮,還要我喝湯,告訴他滋味如何。我不肯,死也不肯。父皇就說再不動手,就把我扔下去。我還是咬著牙不認錯。父皇把我的頭按在貓狗屍體上,罵我婦人之仁。我咬得嘴裡全是血。血腥氣讓我暈眩,我分不清是我的血,還是小黃小黑的血。」

  「皇帝出口的話是不能收回的,雖然我寧死不肯動手,但湯是一定要做出來的。剝皮,煮湯,裴季狸替我做了。父皇把滾燙腥臭的湯往我嘴裡灌,熱湯和熱血一起被吞下去,我到底還是喝了小黃小黑屍體煮出來的湯……我吃了我的朋友……瘋子,齊家全是瘋子……」

  齊胤聲音低不可聞,已經說不下去了,周身受寒似地不住顫抖。

  宋韞心頭被同樣的恐懼和苦澀占據,他將齊胤緊緊攏在懷裡,恨不得用全身所有的溫度溫暖這條可憐的小黑狗。

  那時候他才多大啊,被最殘忍的手段剔除天真善良,逼迫他成為殘暴嗜血的人,美其名曰學習帝王之道。

  也難怪裴季狸深受齊胤信任,原來那時,他就在為齊胤出生入死了。兩人年齡相當,是彼此支持著從艱難歲月里走過來的。

  最可貴的是,即使經歷過這樣的血腥事件,齊胤並沒有成為他父皇那樣冷血無情的人。

  這些年,他有多艱難,宋韞無法想像。

  要是幼年就認識齊胤就好了。

  齊胤嗚咽一陣,整理好情緒繼續道:「處置了小黃小黑,然後是妙緣師父。父皇責怪他對我包庇,要殺了他。眼看著父皇已經拔刀,我不想師父死,但求情是沒用的。我只能踢翻那鍋肉湯,舉著炙熱的銅鍋砸向師父,罵他向父皇告密。我演得應該不是太假,父皇半信半疑,留了師父性命,但不許他再見我。」

  「直到父皇駕崩,我都沒有再見過妙緣師父了。再見時,他的腿疾已經多年不能痊癒了。當時父皇不准他醫治,燙傷且骨折,他險些沒活下來。但師父並不怨我,大概是為著我母親的緣故。」

  宋韞想到與妙緣寥寥幾次見面,他確實是瘸了一條腿,對齊胤也確實忠心且關愛。

  他和齊胤母親有關聯嗎?

  雖然齊胤說了許多,但宋韞的疑惑不僅沒有消除,反而更多了。但他不想再追問,每問一句,齊胤心上已經結疤就要被摳起來一次,弄得血肉模糊徹骨疼痛。

  但齊胤還在繼續:「要論因果,小黃小黑是我曾經最親近的朋友,所以我魂魄離體之後先後附身在了黃狸和黑狗身上。但要回到人身,不僅要有因果,那肉/體還必須和我血脈相通,且自身魂識不全。至於具體人選,韞韞你其實已經見過了,是我同父同母的弟弟。」

  宋韞大驚,同父同母的弟弟?

  齊胤不是武宗最幼子,其他與齊胤同輩的皇子都被武宗剷除了嗎?此人,宋韞還見過?

  宋韞頭腦中快速梳理與皇室相關的一切人與事,很快所有思緒指向一處——

  齊胤曾住妙峰山,現在妙緣師父身邊形影不離跟著個十七八歲的小和尚……那和尚還是痴呆……

  「松松,是你親弟弟!」

  作者有話說:

  齊小狗關於繼承人的昏招源自他的階級和時代局限性,後面會大力教育,讓他思想慢慢進步。放心,他倆不會動別人家孩子。有皇位繼承,就自己生。

  第51章

  表白 ◇

  我心悅你,我心亦然

  齊胤沒有說話, 就是默認了。

  宋韞腦子裡突然閃過許多情景——

  三月十五,他回京,借宿妙峰山, 和松松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面。

  接著是端午瘟疫,妙緣師父說松松母親記掛兒子要他回去。也是那時候, 齊小貓出宮弄斷了尾巴……

  然後,在海上, 齊胤問過, 宋韞喜不喜歡松松。宋韞當時覺得莫名其妙, 現在知道原因了。

  宋韞心頭百感交集,善惡是非都在一瞬間模糊不清,但有一種感覺異常突出——他對齊小貓當時斷尾的痛苦感同身受了。

  「你母親,知道你變成了貓,也知道你要用松松的身體復活。她愛松松。你的尾巴, 是她弄斷的。」

  是啊,母親愛幼子, 卻恨長子。很不幸, 齊胤是皇帝的幼子,卻是母親的長子。

  齊胤垂頭,長嘆一聲,仿佛卸下了千斤的擔子。向來不敢對人言的羞恥秘密突然不再是禁錮他一個人的陰暗囚牢了。宋韞傷感的語調像一束柔和卻清朗的月光, 穿透所有枷鎖,照在了他身上。

  「那次我出宮,踩了紅泥,是去了我母親那裡。我母親不在皇家庵堂, 她住在松竹塢——在郊外, 和妙峰山隔著整個京城。雖然相隔甚遠, 但我還是怕母親中毒,趕去看她。她罵我是個畜生,讓我把松松還給她。我說我不能,我還要用松松的身體,繼續治理晏國。她讓我去死,可我捨不得死。我從來不是個孝順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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