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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韞不知道太傅在紙上寫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問什麼。

  真的會准嗎?

  宋韞心裡確實有很多疑問,比如齊胤什麼時候才能變回人?他能不能順利復位?還有……什麼時候可以補全最後剩下的那些禮數……但這些話是絕不可能寫在紙上交給這道士查看的。

  那還能問什麼呢?

  宋韞想了許久,提筆在紙上落下一個命字。

  兩張紙都交到了無為手上,他不用扶乩也不用龜殼蓍草,只是立在塑像前,閉目冥想,仿佛在溝通天意。

  在此期間,宋韞與焉雲深退在一旁等待答覆。

  殿內只有幽微的燭光,和明明滅滅的焚香。宋韞無所適從,仰望塑像,殿內光線昏暗看不分明,他隱約覺得中間那座塑像眼下有一條白痕,像一行眼淚。

  神仙也會哭嗎?

  不對。

  宋韞及時收住心裡那些怪力亂神的想法,那痕跡大概只是年久染了污漬。朝廷撥款,光顧著裝飾道觀外表光鮮,還沒來得及為神仙重新塑像吧。

  然後宋韞目光往下,看著香爐下壓著的那疊白紙。

  紙是普通的紙,筆是普通的筆,道士看起來也是一般的道士,怎麼就能夠斷言萬事萬物呢?

  胡鬧。真是胡鬧。

  太傅對自己說過的話,宋韞此刻想給他還回去。

  他忽然又想到,在觀音堂被太傅打的那次,戒尺是從觀音像下抽出的,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

  「太傅怎知戒尺何在?難道是專門預備下要打我的?」宋韞低聲問。

  焉雲深手傷還沒完全好,紗布雖已經拆了,掌心的傷痕還未結疤。他注意到宋韞落在自己手上的目光,將手虛握成拳,反問:「還疼?」

  宋韞搖頭,掌心早就消腫了。不過是戒尺打手心,蒙學裡的頑童也挨過。小孩子都受得住,何況宋韞一個大人。要說疼,恐怕還是太傅掌心血肉淋漓疼得厲害。

  「嬌氣。」焉雲深道,「就算是有人維護,還是要自身凡事都擔當得起應付得過,才能一生無虞。何況你沒有可全然信賴之人。」

  宋韞聞言怔了怔,太傅說這些話時,神情依舊嚴肅,但話里的意思卻讓宋韞感覺心中柔軟至極。

  太傅這是在教他安身立命的要義——不可依賴他人。哪怕是太傅自己,宋韞也不能全然信賴。

  誰會對無關之人說出這樣推心置腹的話呢。

  太傅對宋韞,面冷但心熱。

  歸根結底是因為宋韞生母。

  母親雖不曾陪伴宋韞成長,卻給宋韞留下了一位如師如父的長輩,宋韞心頭百感交集。

  無為道士那邊批好了卦,將答案寫在白紙的另一面遞還給兩人。

  宋韞餘光瞥了一眼太傅的紙,背面是太傅字跡:某某壽數。前兩個字墨跡有些被磨花了,宋韞看不清。

  太傅想問自己的壽命嗎?年過不惑,考慮這些確實也理所應當。但宋韞總覺得哪裡不對,為什麼是兩個字?不是該寫大名麼?

  到底是窺人私密,宋韞不敢久看,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宋韞在紙上只寫下一個「命」字,沒有寫求問誰的命。原本也沒抱希望道士能說出什麼門道來——命這回事,誰能說得清楚?

  宋韞翻到背面一看,空的。

  嗯?說不清所以乾脆不說嗎?

  宋韞抬頭看向道人,問:「這是何解?」

  道人說:「有命才可算命。無命只能順應天命。」

  無命……什麼叫做無命?宋韞心頭一緊,道人犀利的目光仿佛一道精光,能由外及里把宋韞照個透徹。

  什麼人才會無命……難道,他看出宋韞是重生之人?

  昏暗的大殿裡,道人肅然立著,仿佛第四具塑像。

  黑暗與沉默同時向宋韞壓來。

  太傅道:「老毛病又犯了。故弄玄虛做什麼?挑些好聽的話說了就罷了。」

  無為道人忽的一笑:「原來焉大人還認得我。」

  宋韞茫然地看著兩人,他們也是舊相識?

  第46章

  妄語 ◇

  我們睡過了

  太傅和無為又是舊相識, 是敵是友卻不好說。

  怎麼到處都是太傅的故人?

  先是前朝遺民胡復,再是道士無為——

  等等……宋韞猛然聯想到,會不會無為和胡復也認識, 無為也是靖朝遺民?那麼屈茂也……

  宋韞搖頭。不對,若他們都來自前朝, 簡直就是一個勢力龐大的復國陣營。太傅不會帶著宋韞往逆賊老巢里闖。

  許多事情未知,但太傅心繫大晏社稷百姓, 這一點無需置疑。

  經太傅催促, 無為果然不說那些玄之又玄的話了, 而是看著宋韞道:「尊駕幼年失恃,青年喪夫,十餘載形單影隻孤身無憑。但過了今年,否極泰來,前途如朝陽東升, 漸漸有光耀千秋照臨萬物之勢。實在是先苦後甜,化險為夷, 至於登峰造極。上好的命運。」

  好聽話誰都愛聽, 宋韞也不例外,但道士的話也僅僅只是好聽而已。聽著像那麼回事,但經不起推敲。

  太后是宋家「庶女」,自小沒有生母, 新寡,這是大晏人盡皆知的事。無為說明年宋韞就會開始轉運,他不知道齊胤明年就能變回人形重奪皇位,話里意思, 讓宋韞轉運的應當是他肚子裡這個。母憑子貴, 嗣子的嫡母哪有親子做皇帝的太后地位尊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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