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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陽光刺眼,江宴從床上睜開眼,他動了動身子,發現身上灼熱疼痛之感消除不少,又抬起手看著包紮好的手臂,不覺皺了下眉,他吃力地,靠坐在在床榻上。

  看外頭天色大概已近午時,江宴一腿曲起,手肘靠在膝蓋上,伸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然後腦海中驀然閃過昨夜的一些片段,他動作微頓,隨後嘆了口氣,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枕側帶血的簪子。

  江宴放下揉額角的手,伸手撿起來那帶血簪子,又回憶起昨夜自己強迫溫庭姝的畫面,江宴苦笑了下,如她所說,他的確有些神志不清。

  江宴目光落向窗外,眼神空洞。

  每次受了重傷,他都會想起當初的那件事。因為他的過錯,害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十歲的他過於貪玩,他不顧父親的警告帶著自己的表弟去山林里捕獵,他的表弟被野獸咬傷,他擔心被他最敬愛的父親責罰,沒有帶他去看大夫,而是自己偷偷的幫他包紮傷口,還讓他瞞著眾人,表弟對他言聽計從,沒有告訴任何人。卻沒想到,他最終會因為傷口感染而喪命。

  儘管清河公主當初安慰他,他年紀還小,不懂事。但江宴認為那不是年紀小,是懦弱,他厭惡那般懦弱的自己。

  哪怕多年過去,他依舊無法忘記那個可憐的孩子縮在山洞裡,一邊哭一邊說著『宴哥哥,我好疼。』的場景,那是永遠無法彌補的過錯。那種懊悔不會停止,反而與日俱增。

  昨日受了重傷,神智渾噩之時,他覺得就這麼死去似乎也無妨。

  江宴臉上浮起一悲傷的笑,一旦恢復清醒,他似乎又變回了沒良心的人呢。

  江宴斂去臉上的笑意,神情恢復冷淡,他感覺渾身不舒服,想要沐浴,便從床上起來。

  這時,李擎敲門進來,看到坐在床沿的江宴,「爺,您醒了。」

  江宴淡瞥了他一眼,冷聲道:「昨夜,你有看到溫小姐離去了?」

  李擎應:「是的。」

  江宴沒有完全記得昨夜之事,「她哭了?」

  李擎還是道:「是的。」

  江宴頓時感覺精神有些不濟,他揉了下額角,

  「李擎,以後我神志不清之時,莫要把溫小姐帶過來。」

  「屬下明白了。」李擎慎重道,他也沒料到世子一旦生病就會神志不清到忘了憐香惜玉,只因以前生病時,他從沒有帶過女人去他身邊。

  「備熱水,我要沐浴。」

  「是。」李擎轉身出去。

  江宴仍舊感到有些疲憊,言罷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閉著眼養神,想起那夜在破屋中與溫庭姝說過再也不出現在她面前的話。他睜開眼,眼底高深莫測,如今可不是他主動去尋她的。

  * *

  晚飯時,溫庭姝精神懨懨,吃了小半碗飯,幾根青菜,便推說不吃了,任春花秋月兩人怎麼勸都不肯再吃。

  秋月只好叫人來收拾乾淨了。

  溫庭姝獨自一人坐在欄杆處,看著天邊斂盡最後一抹晚霞,暮色停留在欄杆。屋內,春花掌上了燈,隨後來請溫庭姝去沐浴。

  溫庭姝輕嘆一聲,起身回屋。春花伺候溫庭姝卸妝沐浴完,便到了初更十分,春花如同往常一般自去睡了,溫庭姝倚在小榻上看書。

  聽聞溫庭姝一聲嘆息,秋月不由擔心地向看溫庭姝,她低垂視線,仍舊專注地看著書,那輕嘆仿佛是無意間發出,秋月今日不知聽聞她嘆息了多少次,「小姐,您說有心事,可以與奴婢說一說,不要憋在心裡。總是唉聲嘆氣的話,會生病的。」

  溫庭姝聞言眼眸一抬,略有些茫然地看向秋月,她有嘆氣麼?

  溫庭姝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嘆氣,她只是方才看書時出了神,然後想到江宴的傷勢。

  昨夜她去得匆匆,也不知他後來情況如何?雖然他冒犯了自己,但他仍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他當時也許真的是神志不清,溫庭姝不由地在心理替他辯解,如此她內心也會好受一些。

  溫庭姝沖秋月浮起一淺笑,「我沒有心事,你無需擔心。你幫我去取那幅神女圖出來。」

  眾人都因為她是為了宋子卿而難過傷情,但溫庭姝從不辯解,因為如此可以掩蓋住她的那隱晦,無法向人訴說的壓抑情愫。

  秋月沒辦法,去取來那幅神女圖。

  「你先去睡吧,我想一個人坐一坐。」溫庭姝拿過神女圖,隨後對秋月道。

  秋月無奈:「是,那奴婢先去睡了,您別太晚睡。」言罷歸房睡去了。

  溫庭姝坐在榻上痴痴地看著那幅畫,忽然「砰」的一聲響,她前面的紗窗向兩邊打開,大概是窗戶沒關緊,被風吹開,溫庭姝將畫作放到一旁,起身去關窗戶,只是剛伸去手,一人影驀然出現在了窗外,溫庭姝頓時嚇了一跳,當看清來人,溫庭姝更加惶恐,慌忙關窗。

  江宴一手擋在窗面,細長的鳳眸微眯了下,溫庭姝對上他莫測的目光,心口猛地一跳,慌了起來,她一轉身,快步地往前走,卻不知道朝哪邊走,最終只是停在西施小榻背後,防備地看著他。

  江宴笑吟吟地從窗口躍進來,不疾不徐地朝著她走來。

  比起他的氣定神閒,溫庭姝則顯得極度的驚慌意亂,就在江宴即將靠近小榻時,溫庭姝禁不住呵斥他:「你再別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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