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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弦沒回她,只慢吞吞地說:「裴渡,死在了獄裡。」

  她仿佛聾了。

  風一吹,帶了些細細的斜雨。天上烏壓壓的一片,像是要下雨了,容宛睜著一雙眼,靠在一棵歪脖子大樹上,順著樹跌坐了下去。

  電閃雷鳴,那雲浪翻湧,轟隆隆的雷聲一陣又一陣,風太冷了,她卻絲毫感受不到。

  突然間,那閃電撕裂著天空,雷轟隆隆地一響,由悶聲變成喊叫,一聲聲驚雷讓人心裡一驚,恐懼湧上心頭。

  但是容宛卻絲毫感受不到,雷聲都似乎在耳邊遠去了。

  「轟隆隆——」

  那雷聲更響了。

  她嘴唇翕動著,灰敗的眸無神地望著天空,半晌,不可置信地說道:「你說什麼?」

  裴渡死了?

  他怎麼可能死?他那麼不可一世那麼無所不能的人,為什麼會死?

  他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會死!

  歪脖子樹在黑暗中,顯得愈加瘮人。

  江弦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想扶她起來,還是住了手:「可是,他真的死了。死在獄裡……」

  死不瞑目。

  他沒敢把最後一個詞說出來。

  容宛瘋了一般扯住他的衣領,他看見她的眼眶裡都是駭人的血絲:「他……他死了?你在胡說!」

  「一會兒你回家就知道了,」江弦低聲道,「大街小巷都會傳瘋。宛兒,他已經死了,逝者已矣,忘了他罷。」

  她會慢慢地忘了他,然後接受自己。

  「啪」地一聲,隨即自己的臉被打偏過去,落下一個五指印,火辣辣地疼。

  「畜生。」

  他任由容宛打著,沉默著沒有說話。

  「是貴妃娘娘讓他死的,」江弦說,「我奉命辦事,也沒有辦法。」

  她看見江弦與燕王做了一個交易,他騙誰呢?

  容宛沒有哭出聲,也沒有哽咽,眸中的血絲遍布,駭人得很。

  「好……好,」她指著江弦,瘋了一般笑出聲,「好啊,你們一個個都想逼死我。」

  那她偏不死。要死,拉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江弦忙扯住她,低聲道:「宛兒,我怎麼又想逼死你?我明明是想要你。裴渡他是個太監啊,怎麼給你幸福?」

  容宛掙開他。

  她呢喃道:「太監嗎?」

  把這些人送下地獄,她就和他們一起死,叫他們給裴渡陪葬。

  她終於想明白了。

  其實燕王一開始就想殺了裴渡,於是他在貴妃身邊埋眼線,自己女兒不願,白來一個女兒,肯定要她干。

  他早就知道自己喜歡裴渡,於是配合她演戲。

  江弦只是他計劃中的一枚棋子,燕王用激將法,讓江弦殺了裴渡,讓自己誤以為是貴妃唆使他幹的,於是嫁給三皇子埋伏在貴妃身邊害死貴妃為他出力。

  好一個計劃!

  現在手上沒有刀,殺不了江弦。容宛呆呆地跌坐在歪脖子樹下,瘋瘋癲癲地笑起來,又哭了起來。

  江弦不好待太久,先行離去,他還要赴宴,走之前還戀戀不捨地看著容宛。

  容宛變成這副模樣,他看著也不是滋味。

  一會兒就好了罷?一會兒她就會嫁自己了罷?

  時間一長,她總會忘記裴渡的。

  他會把她搶來,她總會成為他的妻。

  她聽見了眾人一鬨而散的聲音,宴席被撤去了。這個時候終於下了雨。暴雨傾盆而下,淋濕了她的披風和青碧色的衣裳。她頭髮被打得濕透了,貼在臉側,滑下來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臉蒼白得厲害,沒有一點血色。

  她淋著雨,一步步走在宮道上。宮道上有不少來赴宴的權貴,都撐著傘回府,認識她的和不認識她的,都把她當成了空氣。

  她沒去找燕王,逕自一個人回府。

  因為下了雨,宴席被臨時撤去,皇帝和三皇子還有些不高興。

  真是天公不作美。

  屋子裡燒了炭火,那炭火足了,燒得整間屋子都暖和得很。

  皇帝一人坐在御書房批閱摺子,卻見御前太監齊公公挑了燈進了屋子,又把燈放在外邊,恭恭敬敬道:「皇上,在大理寺獄那位……死了。說是不肯吃飯喝水絕食而死的。」

  皇帝猛然放下了摺子。筆滾在地上,墨污了地面。

  他皺眉:「誰死了?」

  齊公公不敢說話,抖抖索索地擠出幾個字:「裴、裴渡。」

  裴渡死了?

  齊公公低著頭,不敢去看皇帝的臉。

  自己還沒拿捏主意,卻沒想到他會死……

  皇帝的臉上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半晌,他疲倦地癱軟在椅子上,輕輕嘆了一口氣:「死了就死了,好生埋葬罷,給個全屍。」

  裴渡死了,他心裡還是有些發疼,轉而又疼得厲害。但一想到他那一家的亂臣賊子和自己心愛的元皇后,他又狠下心來。

  他一向把裴渡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如今出了這麼一檔事情,他定心裡不好受。

  心裡又煩躁更甚,他嘆了一口氣,摺子也不想批了,將摺子隨意丟在桌案上:「朕今夜,去貴妃那裡。」

  齊公公道了一聲「是」,覺得這掌印真是可憐,居然以這個罪名慘死大理寺獄。

  依他這個飛揚跋扈的性子,一朝跌入塵泥,定會受不了。絕食也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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