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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林嘉、張安、刀疤三等人的事,他絕口不提。背一樁人命官司就夠了,可不能再背第二樁。

  他其實十分惴惴,不知道柴房裡那攤血怎麼解釋,想著萬一被質問,就推說是凌明輝的血。沒想到根本沒人問。他有些詫異,但也不可能自己再提起,就乾脆閉嘴。

  他不知道,官府的人趕到的時候,只有他和凌明輝的現場。柴房裡已經被清理過,刀疤三的血全被沖洗乾淨。

  凌延的殺人案里,凌昭要張安和林嘉全部隱身。他知道,凌延只要不傻,就不會主動再背一條人命。

  凌尚書謝過了推官,送了客,對凌六爺道∶"叫九郎、十一郎都來。"

  凌昭及冠已出仕,十一郎雖未及冠但已成親,以時人的眼光來看,也算是大人了。如今家中有事,他們都該參與進來,便沒有發言權,也可以看看聽聽,旁觀學習。

  凌六爺道∶"叫十四也來聽聽吧。"

  他是十四郎的親爹,幾個兒子中十四郎一枝獨秀。雖不敢妄想他像凌昭那樣,小小年紀就出仕,參與家族事務,但也想為十四郎爭取個旁聽權。

  凌尚書道∶"他還小,心性未定,先好好讀書,不要為這些事移了性情。"他批評凌六爺∶"勿要撼苗助長,傷了仲永。"凌六爺唯唯受教。

  凌昭今日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已經太陽高懸。

  身體和精神有闊別已久的放鬆感。自然睡眠終究和服藥昏睡是不一樣的。人身體的需求騙不了人。

  他起床後便在等著,果然等到了應天府來了人,又凌尚書派人來喚他。

  從容去了議事廳,連他在內,在家的四個成年男人是凌尚書、凌六爺,他自己,和十一郎。十一郎已經被這個事震驚了——他的兄弟中,竟有人殺了人,不可思議!他見到凌昭,便忍不住叫道∶"九哥!九哥!你可知道發生什麼事!"

  凌昭到了,凌六爺便把事情完整又敘述了一遍。

  十一郎先前只知道凌延殺人,待聽了細節,更震驚。驚於凌延賭,驚於賭之危害之大,更驚於凌明輝後腦碎裂而凌延身上無傷。

  他已經不敢說話。

  凌尚書問∶"熙臣 ,你怎麼看?"

  "不能是故殺, 有損聲譽。"凌昭道,"按過殺論,判絞即可。"故意殺人是先有殺人之心後行殺人之事,這是惡。過失殺人是少年人爭執撕打中失手了,是錯,但不是惡。

  二者性質完全放不同。所以雖都是死刑.但故殺判斬,屍首分離 ,必須償命,非大赦不許收贖過殺判絞,能得全屍,也允許收贖。

  這個思路是沒問題的,凌六爺也是這麼想的,他點點頭,正要說話。

  凌昭卻還沒說完,他接著道∶"至於要不要收贖,聽三伯母的,畢竟是她兒子。凌六爺和十一郎都愣住。

  凌昭說這個話的時候,神情一如往常,毫無波動。

  凌六爺看向凌尚書。

  偏凌尚書面色陰沉,竟不反駁,只"嘿"了一聲。看小兒子望過來,他道∶"怎了,你覺得不行?"凌六爺額上冒汗∶"這.…."

  怎地家裡人犯了事,除了盡力營救之外,竟還有"叫他去死"的選項?

  凌尚書道∶"樹大生繁枝,枯枝爛葉,根子壞了,當剪則剪。"

  縱他們能從官面上把故殺改成過殺,也改變不了凌延背後襲殺親生兄長的事實。那頭骨都碎裂了,腦漿都迸濺出來了,這等狠辣歹毒,實令人憎。

  這事暫時府里內部議定,具體還要等下午族長、府尹都來了再正式商定。但得通知三房。

  便派人去請老夫人、三夫人和秦佩瑩。

  這三人來的時候都驚疑不定,因家中婦人被喚到前面的議事廳,必是出了大事。

  老夫人問∶"出了何事。"

  凌尚書看了一眼三夫人,說∶"老六來說。"

  三夫人被公公這一眼看得惴惴,和秦佩瑩對看了一眼。但秦佩瑩也是滿心困惑,不能給她什麼答家。

  凌六爺把事情簡潔一說,老夫人震驚無語,三夫人直接癱倒在地,秦佩瑩蹲下扶著她,只咬著唇,面色陰沉。

  凌尚書道∶"會給他定為過殺,判絞。要不要收贖,老三家的,你來決定。"

  收贖,便是以錢贖罪。

  依大周律,若故意殺人,會判斬首,必須償命。只有遇到大赦,才可收贖,贖銀二十兩。鬥毆過殺,判絞刑,可收贖。贖銀十二兩四錢二分。

  也就是說按《大周律》, 凌家出十二兩四錢二分銀子,凌延就不用死了。會改判流放、坐牢。

  凌府要肯出足夠多的銀子,也可以把凌延全須全尾地撈出來。

  三夫人被凌延做的事驚到腿軟。

  可她養了凌延好些年了,仔細一想,內心竟覺得,其實沒那麼意外。想起當時凌延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便是讓人假冒親族冒領孤女再轉手給他,三夫人隱隱生出"那個人,果然做出了那樣的事"的感覺。

  背後偷襲,擊碎頭骨,殺死親生兄長。這狠毒感讓人身上生出雞皮疙瘩。三夫人根本就不想再要這個"兒子"了!

  只是要讓她說出"不必收贖"的話來又怎麼可能。她與凌延有禮法上的母子關係,現實中的撫養關係,她是怎麼也不能做一個不慈的母親的。

  "還、還是得、得贖的吧……."她期期艾艾地道,"總、總不能讓他去死,畢竟,畢竟是咱們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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