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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算總帳,輸了幾百兩。

  張安就懵了。

  這夥人中只有一個識字的, 就是常到族學裡去叫他的那個長相白淨的。寫了個文書,字很醜,言明若還不上,以家中鋪子抵債。

  張安被刀疤三連哄帶嚇地,按了手印。

  如今躺在床上想著,又悔又恨又怕。

  若刀疤三真的來收鋪子可怎麼辦呢?那樣就瞞不過老娘和妻子了,必要被她們罵死……

  愁了半夜,最後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醒來,床鋪已空了。洗漱了去到院子裡,發現女人們都在忙碌。

  因今日才是中秋正日子,有許多事要做。

  林嘉從上個月就開始準備菊酒了,泡了一個月了。今天還要做供果。且跟從前在凌府里不同,如今住在巷子裡,左鄰右舍都是人,做出來的供果還要拿去分給鄰居。當然鄰居們也會將自家的供果拿出來互相走動。

  又有泡了一晚上的螃蟹要從撈出來洗刷。那螃蟹擺動著大大的鉗子企圖從人類手中逃生,弄得小寧兒驚叫連連,英子大笑。

  林嘉做供果忙忙碌碌,張氏也不好意思一個人歪著,也在幫忙。

  總之小院裡女人們繫著圍裙穿來行去的,看起來忙碌充實又欣欣向榮。

  趁著她們都忙,張安悄悄掩上窗戶,匆匆回到床邊,伸手去枕頭裡摸,摸出了林嘉放在枕頭裡的鑰匙。

  他打開柜子,取出了錢箱。

  錢箱裡有銅錢和碎銀子,也有一個銀錠子。但張安為難了,一個是因為不夠,一個是因為就這麼多,他若拿了太顯眼。林嘉日常拿錢家用,一下子就會發現的。

  張安左思右想,到底沒敢去動錢箱裡的錢,又原樣放回去。

  鎖好柜子,他卻又俯下身去,把床底下那隻箱子抽出來了。

  林嘉的旁的嫁妝箱子,常用的就放在床邊摞起來,其他有幾隻在耳房裡鎖著。唯獨這隻放在床底下,張安知道,是因為這隻里裝著壓箱銀。

  壓箱銀壓箱銀,自然是壓在箱子最底下。

  張安翻開上面壓著的衣裳料子,看到最下面的銀子,頓時高興起來。

  有銀子,就能翻本了!

  熱鬧的中秋過完,張安對林嘉說:「給我多帶些衣服,二十我不歇了,在學裡趕功課,等月底再回來。唉,你不知道功課有多少。」

  林嘉哪知道他不僅偷了她的嫁妝銀子,甚至還打算去大賭一把,好翻本。她聽了張安所說,很高興:「就是,你底子打得不好,就得多用功才能追上。」

  便給他多收拾了一些換洗衣服裝好。

  張安趁她離開屋子,把偷拿的壓箱銀都塞進去藏好。

  我就先用一下,他安慰自己說,待我贏回來就給她放回去,還給她打釵環裁衣裳。

  背著這些銀子,他急匆匆回去了族學。

  如今凌十二好像把他忘記了似的,他因為還欠著他的錢,也不敢主動去找他了。只得去叫個車坐到城門口。城門外還有一些排車攬客,往各個方向去的,再搭排車往族學去。

  滿心裡想著的不是讀書,而是翻本。

  只便是真的自由賭局,都難以輕易翻本發財,何況這個局根本就是針對張安做的假局。

  骰子都是灌了水銀的,同夥里有老千,想搖大就搖大,想搖小就搖小,想搖單就搖單,想搖雙就搖雙。

  根本不是張安以為的「手氣」或者「運氣」。

  且越玩越大,早不是最開始十文二十文的玩法了。須得把「文」換成「兩」。

  彀中人還毫無察覺。因已經深陷了進去,只想贏大的,那就必須下注大才行。

  把林嘉的嫁妝銀子輸掉,也就是一個晚上的事。

  張安傻眼。

  「我、我想想辦法。」他跟這些人說,「別、別急著收鋪子,我有辦法的,我能借到錢。」

  刀疤三一聽,便知道這還沒榨乾,那就還得繼續榨。他笑著說:「行,你去。」

  如今凌十二這貴公子已經不理張安了,張安能有什麼辦法,這麼多的銀子不是尋常人能拿得出來的。

  便能拿得出來,又憑什麼借給他。

  必定得對他有所求吧。

  這世上還真有這麼一個人。

  張安打聽了山長的家,跑去守著。這等族人聚居之地,族人彼此熟悉,來個外人都十分顯眼。

  幸好山長家裡常有許多學子出入。他一身長衫,拿兩篇文章捲起來裝模作樣握在手裡,一看就是族學裡的學子,雖在附近徘徊,倒也沒引人生疑。

  功夫不負有心人,守了兩日,真叫他守到了凌五常使喚的那個僕人!

  他扯著僕人到避人地方:「我要見她!」

  凌五聽到張安要見她,還以為張安改了主意,她高高興興去見了。

  誰知道張安是想借銀子。

  張安低聲下氣地保證:「一定還你。」

  凌五問:「你借銀子做什麼?」

  張安當然不敢說是去賭,擱著誰聽了也不會借啊,便撒謊說:「家裡的生意出了問題。」

  「唷,就你那間小鋪子啊。」凌五搖著扇子,笑吟吟,「銀子我有,你回去和離了,拿著和離書和庚帖來,我就給你。」

  若到最後絕境,或許不是不能。

  只張安其實還沒到絕路上,他還捨不得林嘉,只好言軟語地抱著凌五求:「一夜夫妻百日恩呢,你就幫我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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