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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士大夫要先修身,再齊家,然後才能治國平天下。家族和睦、後宅安穩,是齊家的根本。沒必要弄得兩房翻臉,水火不容。
凌昭做事,就是要面面俱到。
四夫人感嘆:「你其實像你爹。」
她悵然道:「他也是跟你一樣,看著挺正經的,一肚子鬼主意。」
凌昭覺得,這聽起來不像誇獎。
凌昭說瞞過三房,自然便能瞞過。當初林嘉出門看燈便是神不知鬼不覺地,這次也是一樣。
穿過園子和外院相通的那道門,林嘉直接就上了馬車。她許久沒有在白日裡出過凌府了,悄悄挑開車窗的帘子露條縫看去。街上熙熙攘攘,店鋪櫛次鱗比,金陵城熱鬧非凡。
有許多婦人挎著籃子在街上走。迎面走來男人,互相側一步閃開便是了。
想到自己將來也會成為這樣的婦人,林嘉微微一笑,放下了帘子。
待到了曾家,老嬤嬤和曾榮家的看到她都愛得不行,直讚嘆她容貌。
她們以前都是四夫人身邊的人,便曾榮家的,以前都是四夫人的大丫鬟。跟四夫人待得久了,多少都沾了點她這看人愛看臉的毛病。
老嬤嬤安慰她:「別怕,就是讓你看一眼,中不中意。咱們這兒沒外人,你到時候只管大膽看就行。」
林嘉點了點頭。
張安,他會是什麼樣子呢?
因見的男子太少,能參考的樣本就那幾個。
是像十二郎俊俏?還是像肖霖憨實?或者像季白利落?
且說被凌昭一眼看中了的張安,正在為家裡的情況發愁。
因家裡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了。
曾經父親還在的時候,家裡紅紅火火地,不僅有好幾個奴僕使喚,甚至還養了馬車。
要知道,養車可比養馬錢花得要多得多。體面人家才養得起車。
可自從他父親去世後,先是幾個大客戶都被搶了,然後掌柜也跳槽了,後來聘的一個能力不怎麼樣,鋪子的生意越來越不行了。
偏他自己也不懂得做生意。父親對他期望頗高,從小讓他讀書的,就沒沾過手。
如今,家裡的車也賣掉了,只還養著馬。曾經的健仆俏婢也賣了,家裡現在就一個做飯洗衣的婆子,一個看門兼干雜活的老蒼頭,還有一個伺候他母親的粗糙丫頭。
再這麼下去,不知道眼前的體面還能維持多久。
出了孝,有人來提親,和他家一樣是商戶人家,許下的嫁妝不薄。他母親都有點動心了。
張安其實也不是不動心的。可想想那位王姑娘坑坑窪窪的臉,一句「願意」又真的吐不出口。且他們家的大客戶,就是被王家搶走的。也擔心做了他家的女婿,以後連這間鋪子都被吞占了。與母親一說,覺得不是沒有可能,就很糟心。
弄得他都無心讀書。
五月底了,眼看著天氣一日熱過一日了,忽這一日,鋪子裡的小夥計跑到塾里來喊他:「掌柜讓叫少東家過去,有大客戶,他不敢做主。」
張安挾起書本就跟他去了。
去到那裡,大客戶卻已經走了。
問起來,掌柜說:「要的量太大了,不敢就答應,怕是騙子。約了明日過去談,也好看看虛實。」
張安問起:「什麼人?」
掌柜說:「姓曾,說以前是凌尚書家四房夫人的陪房。」
張安:「以前?」
掌柜說:「現在換人了,新管事的說是凌大管事的四兒子。是不是騙子,明日一見就知道了。」
張安道:「好。」
回去跟母親一說,他母親張氏比他知道的還清楚:「是,凌大管事是有四個兒子。我跟你爹去給大管事拜年,他家裡的還掉眼淚了,說老四跟著探花郎在京城裡,過年也見不著一面。因提了探花郎,我印象深。」
張安道:「那我明天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騙子了,我記得我過年的時候見過凌大管事的四兒子。」
因其他三個以前都見過,唯獨這一個臉生的。問了才知道是跟著探花郎從京城丁憂回來守孝的老四。
第二天和掌柜一起去了,見到了人,果真不是騙子,竟真的是凌大管事家那位老四,喚作凌季白。
凌季白生得眉目端正,明明是個奴僕,卻器宇軒昂。
書香世家的豪奴果然都與旁人家不一樣。
院子兩進,後面的院子便是內宅了,見外客都在前面的院子。掌柜和張安被迎進倒座房裡。
凌季白像是剛上手,對生意上的事還沒那麼清楚。但他人非常細緻周密,不懂的地方就發問。
他笑著解釋:「從前在京城,都是跟著翰林處理官場上的事,這些還手生。」
一個僕人能有這種氣度,顯然是因為見多識廣的緣故。張安內心裡十分羨慕,嘴上只道:「季白管事只管問。」
要談的生意是給四房產業里的人做換季的衣裳。問起量,令人咋舌,可知凌家四房私產定然驚人。
今日的見面還算順利,但其實沒有最後拍板。
曾榮道:「還得再看看。」
張安有點泄氣。因為他家的鋪子被很多客人這樣「再看看」過。
談完了該告辭了,出了倒座房,卻又被凌季白叫住,問了好幾個問題。又覺得有戲,趕緊打疊精神應對。
一旁的曾榮忽然道:「小林,要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