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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家家戶戶都這樣嗎?不是的。」

  「當年咱們家兩房人,七個女兒,只我和二姐姐沒夭折。」

  「二姐姐選秀走的時候,家裡還有我和七妹妹。七妹妹和二姐姐一母同胞,她是你親姨母。後來她病了,我去求大伯請郎中……」

  林嘉的外公說:【丫頭片子,不值當的。】

  人的經歷不同,造成的想法不同。

  同一件事,杜姨娘對凌家給她請郎中治病感到欣慰,覺得還是做妾好。

  凌家素來是仁善之家,男人若沒了,無子女的良妾是可以給一筆錢打發的。

  三房裡只有杜姨娘是良妾,當年三爺沒了,三夫人照例也把她喊到了跟前,問她去留。

  杜姨娘決定留下。

  因為不年輕了,再回到家裡,可能會被家裡再嫁給上了年紀的窮老鰥夫。

  後來林嘉的娘奔逃來投,證明了她的選擇果然是對的。

  但林嘉與杜姨娘是不同的。

  她沒有杜姨娘的這些經歷和認知,她看到的是姨娘病了,請郎中要一層層地去求,去打點。看到的是主母和她的僕婦的嫌棄,為杜姨娘生病「也不見揀好時候」感到晦氣。

  且杜姨娘不知道什麼「奔者為妾聘為妻」的大道理。林嘉卻是跟著凌府的姑娘們一同讀書的。

  對這這些真正的名門閨秀,先生灌輸的自然是「不能自甘下賤」的認知。何為下賤?千金閨秀自甘為妾便是下賤了。

  至於對屋角這個來蹭課聽的妾室的外甥女來說,做妾反倒可能是一條好出路,先生是管不著的,都是一刀切地把這理念灌進去。

  怎可能單獨告訴林嘉:這些道理適真正的千金,或許不適合你。

  且少年人又有少年人的堅持和倔強。林嘉在凌府里要看些別人的臉色,卻始終不曾真的受凍挨餓過,不曾真的嘗過人間疾苦,不可能覺得做妾是個好出路。

  哪怕是,做凌熙臣的妾。

  兩個人的人生經歷、所受教育、眼界都截然不同,怎可能在這件事上達成共識。

  但這是林嘉的終身大事,杜姨娘終究不是她親娘,不會、現在也沒那個能力強迫她。

  她只能躺著咳嗽喘氣兒地生氣。

  覺得林嘉是個不開竅的犟腦殼。

  「不管了。我不管了。」她賭氣道。

  林嘉給她拉上被子,掖好,嗔道:「本來就不該管,你就該好好養病。我的事,以後再說!我還沒及笄呢。」

  她一說,杜姨娘被提醒了,道:「你三月里就要及笄了。」

  「早呢,早呢。」林嘉不想與她談論這個事情。

  杜姨娘唉聲嘆氣地被她搪塞著。

  待林嘉離開房間,杜姨娘用力按了按心口。

  剛才那裡心悸了一陣,又有胸痹,才令她沒有力氣與林嘉爭辯。

  否則,就以她的口舌,怎能不與林嘉大辯個三百回合。

  杜姨娘曾經為三爺床前侍疾,對三爺的許多症狀都了解。她如今出現的症狀,都是三爺後期漸漸才有的症狀。

  三爺靠著名貴藥材、珍稀補品吊命吊了兩年,那她呢?

  桃子時時地關注林嘉這邊的情況。

  她主動給的東西已經夠了,林嘉也不曾再提出過什麼別的需求。

  桃子也沒有再跟林嘉提起那盞燈——若公子歡喜收下,她肯定要回頭跟林嘉悄悄說一聲的,可如今……可怎麼說?

  好在林嘉再不曾問過,讓桃子舒了口氣。

  季白來水榭回稟事務的時候,偷偷給桃子帶了零食和新的脂粉。他倆的事已經過了明路了,就等著過完四月辦事就行了。

  桃子卻扯著他避開眾人,悄悄把燈的事說了。

  那兩人打的啞謎季白也不懂。季白雖是書童出身,被培養的卻還是辦事的能力,不是咬文嚼字的水平。

  但他道:「我知道你和林姑娘挺好的。但我們的主子是公子,你時時刻刻記著這一點。」

  桃子本就是聰明人,根本不需要季白說太多。她只是嘆氣。

  但少女終究比男子更多愁善感一些,桃子怔了許久,忽然問季白:「你說,什麼樣的情況下,你會決定不再見我?」

  季白含笑道:「我日日都想見你,昨天晚上還夢見了你。」

  桃子紅著臉啐他,拿了他給的零食和脂粉,將他轟走了。

  金陵畢竟是屬於江南,氣候宜人。過了年,尤其是過了上元之後,氣溫就一日一日地節節升高。

  與氣溫的走向截然相反的是杜姨娘身體的每況愈下。

  桃子又在夜色里引著裴師伯來過一次。裴師伯診斷完之後,給林嘉講解了一番。

  林嘉只聽懂了風寒衝心,渾身冰涼。

  三爺就是死於風寒衝心,據說他死得非常安靜。三夫人有時候悼念丈夫的時候,會拭著淚感慨說「好在過去得沒受罪」。

  二月底的時候,杜姨娘說:「得給你辦個笄禮。你娘早就說過,要給你辦笄禮。」

  窮人家的女兒哪有什麼笄禮,十五歲的生日能得碗雞蛋羹就不錯了。

  杜姨娘連雞蛋羹都沒得,因為她還沒及笄就進了凌府了。自然不會有人給她辦笄禮。

  但凌家年長的姑娘們辦過,她雖沒見過,丫鬟婢女們卻樂於口口傳頌那些富麗煌煌的儀式,談論那些衣裳、笄環,或者插笄的正賓是哪一位尊貴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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