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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在族學裡,他也不算是差生,頂多只是普通學生。只是凌家各房的堂兄弟們著實讀書是有些靈氣的。就怕貨比貨。

  待到了凌老爺面前,一家家主,兩榜進士,他又是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年輕公子裡唯一一個不是凌老爺親生的血脈,自然而然地就頭一低,脖子一縮。

  凌昭擦完了手轉過身來就看到他這副樣子,不由蹙起眉頭。

  十二郎過繼過來的時候,凌昭已經人在京城。十二郎是直到今年他丁憂回家,才跟這位傳說中的九堂兄打了照面,對這位堂兄,既敬且畏,一心只想高高供起,遠著便是。

  但顯然這位九兄不這麼想,他雙眸清炯,目光冷淡而犀利,沒有凌老爺看他時的一分慈愛和寬容,卻有如凌老爺一般的威壓。

  十二郎下意識地就並緊雙腿,肩膀繃起來,如對凌老爺那般回答:「也沒有特別準備,如往時一般,未曾敢懈怠。」

  水已經沸了。

  凌昭道:「過來坐。」

  他自己先在一塊湖石上坐下。十二郎沒辦法,只好過去在另一塊湖石上坐下。

  這些湖石堆疊巧妙,宛似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兩兄弟隔桌對坐。

  「祖父昨日與我說,反正我丁憂在家,讓我指點兄弟們讀書。」凌昭溫壺溫杯,放茶,「以後學問上有什麼問題,到書齋來找我便是。」

  十二郎唯唯:「有勞九兄。」

  凌昭也不抬眼,專注地沏茶。這等事需要靜心,十二郎也不敢打擾他。待凌昭將茶盞推到十二郎面前,道:「喝茶。」

  十二郎還能怎樣,只能道聲謝,端起茶盞。

  才抿了兩口,那邊凌昭緩緩問:「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

  這就考教上了?

  這位堂兄不是普通人,乃是本朝最年輕的探花郎。他親自來考教,十二郎兩股一緊,頭皮發麻,直比被凌老爺考教還緊張。

  他戰戰兢兢地答了,凌昭點點頭,又提出了下一個問題。

  十二郎哪還有心情喝茶,怕是在族學上課的時候都沒這麼專注。

  兩個人一問一答,南燭回來的時候,十二郎額上全是汗。

  凌昭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南燭,終於放過了十二郎,頷首道:「去吧,待會祖父那裡不必緊張,認真作答便可。」

  其實經過了凌昭這一場考教,十二郎恍惚竟覺得凌老爺的考教都沒什麼可懼的了。

  聽到凌昭的話,他如蒙大赦,忙起身謝過凌昭指教,匆匆行個禮,趕緊逃去。

  凌昭把視線從這位過繼來的堂弟背影上收回來,看向南燭。

  南燭湊近,低聲說:「林姑娘繞個圈回去了。」

  凌昭頷首,道:「杜姨娘的事不用打聽了。」

  南燭乖巧地低頭。

  凌昭被十二郎耽擱得肚子也餓了,拿起點心果子緩緩吃著。

  杜姨娘的事一看即明。十二郎是三伯母的嗣子,是三伯母未來的倚靠。林嘉寄居三房,是那麼漂亮卻又身份低微的一個姑娘。

  十二郎覬覦林嘉。不管是不想讓林嘉分散十二郎讀書的精力,還是不想讓林嘉壞了十二郎的姻緣,三伯母定然都容不得林嘉接近十二郎。

  所以杜姨娘帶著林嘉搬出了三房的院子。

  但林嘉顯然是無辜的。

  對於她自身來說,哪怕做不成正妻,給十二郎做妾都不失為未來的一條好出路。她若是有這個意思,大可以於無人處與十二郎勾搭。可她卻倉皇逃避,顯然是沒那個意思。

  想起剛才林嘉從梅樹間奔出,惶急、羞恥又無助的模樣,凌昭垂下眸子,咬了一口點心果子。

  林嘉回到院子裡的時候還有點氣喘吁吁,杜姨娘訝然:「怎麼了?」

  林嘉看看杜姨娘身邊的小丫頭,再看看正在掃院子偷偷瞥過來的婆子。反正不是小丫頭就是老婆子,總歸是有一個人賣了她,婆子的嫌疑更大。

  她看了杜姨娘一眼,杜姨娘會意,打發小丫頭去打水,自己和林嘉回了屋裡。

  沒了旁人,林嘉這才把早上又被十二郎堵的事告訴了杜姨娘。

  杜姨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準是她院裡的人又跟十二郎勾搭了。她嘆了口氣。

  雖是給她使的丫鬟婆子,她也沒什麼法子。只是給她使喚而已,她們的人身所有權乃是屬於凌府的。她既不能提腳賣了她們,也無力責罰她們——丫鬟婆子就連月錢都是從三房管事媽媽那邊統一領,不經過姨娘們的手。

  就這一手,三夫人和她的媽媽,就把妾室的丫鬟婆子都扣在手心裡了。

  當然別的房的姨娘也有作威作福的,那都是有男人可以倚靠的,杜姨娘沒有。三爺在和不在,人情冷暖差別太大了。

  林嘉忽然後悔告訴她。

  其實不說也沒什麼。說了,姨母也沒有什麼法子解決,徒增煩惱。

  林嘉不由自責起來,暗暗告誡自己以後這等事沒必要拿來讓姨母煩惱。

  杜姨娘問:「可被什麼人看到?」

  林嘉猶豫了一下。

  杜姨娘豈能看不出來,頓時緊張起來:「是什麼人?」

  涉及的是凌九郎,那是比十二郎更沾不起的人物。林嘉不敢說實話叫杜姨娘擔驚受怕,只說:「南燭小哥正在那呢,我從梅林跑過去,沒見十二公子再追過來,想來是被他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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