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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衡道:「你總是為旁人著想,就不為你自己想想麼?」

  隋衡其實想問,你難道就不覺得委屈麼。

  可這話一出口,勢必又要牽扯他的傷心往事,隋衡又咽了回去。

  江蘊自然知道他什麼意思,道:「小時候,我是覺得委屈,不過現在,不會了。」

  「為何?」

  「因為我遇到了喜歡我,對我好的人。比他們任何人都喜歡我。」

  隋衡心口砰得一跳。

  他故意問:「你遇到了誰?孤怎麼不知道?」

  江蘊放下茶盞,道:「殿下過來一些,我悄悄告訴殿下。」

  「……」

  但隋衡樂於與他玩這種遊戲,便真傾身過去。

  「說吧,孤聽著呢。」

  一雙手,輕輕攀上了他頸,帶著獨特的溫軟觸感。

  江蘊在他耳邊道:「因為我遇到了殿下呀。」

  「殿下以後都會寵著我,縱著我的,對不對?」

  隋衡腦中轟然一聲,那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兩情相悅更令人舒暢歡喜的事。

  他心中灌了蜜水一樣甜,嘴上道:「真是不知羞恥。」

  江蘊纏著他:「我高興。」

  但隋衡很快警惕道:「你該不會又在對孤耍什麼陰謀詭計吧。」

  江蘊眼尾輕輕一揚,道:「我的那些陰謀詭計,哪裡能瞞過殿下,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不還是會被殿下給抓住麼。」

  「你知道就好。」

  隋衡再次被吹捧得飄飄然。

  而後道:「不過你之前騙孤的事,孤不會輕易饒過你的,等這裡的事情了結了,孤一定要好好給你立立規矩。」

  江蘊親他一口。

  「那殿下可不能太嚴厲了。」

  隋衡端出冷麵無情的架勢:「不嚴厲,你怎麼記得住。」

  「你放心,這一回,孤一定讓你沒臉見你的那些謀士和將軍。」

  兩人相擁片刻,江蘊問:「我們的小傢伙,最近還好麼?你有沒有好好照顧他?」

  隋衡酸溜溜道:「放心吧,有我父皇親自照料,不會有問題,如今,我父皇眼裡只有那小東西,我這個兒子,簡直跟路邊撿的一樣。」

  江蘊忍不住笑了。

  隋衡欣賞著他笑顏。

  心想,若以後日日能看他這般笑,他可不止會寵著他,縱著他,恐怕會恨不得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才好。

  他得感謝江家人腦袋被驢踢了,才讓他撿到這麼個稀世珍寶。

  這一夜,江帝亦於夢中驚醒。

  他又夢見了那場刺殺,又夢見了洶湧而至的刺客,和一聲刺耳的「父皇」。

  他頭痛欲裂,額角全是汗,坐於床帳內。

  柳公輕手輕腳奉了一盞熱茶過來,請他飲用。

  江帝命他打開窗戶,北地寒冷刺骨的夜風穿堂而入,吹去一身冷汗,讓江帝倏地清醒了許多。

  江帝這些年頭疾嚴重,經常會於睡夢中驚醒。

  柳公不敢問帝王夢中內容,但隱隱猜測,和一些舊事分不開。這暮雲關上下,人人都覺得陛下是為楚王而來,但柳公知道,江帝是接到烽火台陷落的消息,連夜趕赴暮雲關的。太子墜崖失蹤的那一月,陛下也是如此,經常半夜驚醒,並將所有銀衣衛都派入了陳國邊境。

  「朕夢到了那年獵苑。」

  江帝突然開了口。

  柳公一愣,有些不敢接話。

  「王驍告訴朕,那些刺客的手臂上,有椴木標誌。」

  「朕實在太恨他了,朕鬼迷心竅,覺得那些刺客,一定和他有關,一定不會傷害太子。」

  「朕當時,完全可以讓銀衣衛將那些刺客全部斬殺,可朕沒有。」

  江帝眼底浮起戾色。

  「朕想找到他,把他抓回來!」

  「朕故意讓那些刺客擄走太子,想順藤摸瓜,找到他的藏身之地……可當蘊兒真被擄走之後,看著空蕩蕩的太子攆駕,朕忽然感到害怕。」

  「朕忽然想到,萬一那些刺客,和他無關,萬一那椴木標記,只是意外怎麼辦。朕當時就後悔了。」

  「銀衣衛追蹤到一半,突然失去刺客和蘊兒蹤跡,朕真的慌了,真的慌了——」

  江帝手掌緊緊扣著膝上衣袍,指節泛白,手背上暴起一條條青筋。時隔多年,他仍可清晰的體味到那種錐心之痛。

  這無數個日日夜夜,那種痛,漸漸變成一根根帶著毒刺的荊棘,經常於夜深人靜時,一下下,反覆刺穿他心房,將他的心扎得血肉模糊。

  「陛下。」

  柳公忙近前,抓住江帝的手。

  顫聲道:「幸好小殿下最終無事,平安歸來了,不是麼?」

  「陛下,還有機會彌補。」

  「彌補……」

  江帝喃喃念著這兩個字。

  忽然道:「可朕今日,又沒忍住打了他。朕還說,永遠不會疼愛他,只會疼愛楚王,朕還晉封了楚王。」

  「他一定會怨怪朕的。」

  「賢王。」江帝忽然冷冷抿起嘴角:「那個蠢貨,和『賢』字有什麼關係,傳朕的旨意,廢除江琅賢王封號,依舊降為楚王。」

  **

  隋軍大營外的荒僻處,樂師領著一個道士模樣的人來到陳麒面前。

  陳麒背手而立,通身隱在黑色斗篷中,問:「你認識鄭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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