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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一瞬,他又恢復了那個冷漠無情的帝王。

  柳公不敢再多說什麼,去一旁倒了盞茶過來,放到棋盤邊的小案上,就聽江帝又緩緩開口:「他小時候,何等乖巧聽話,玉雪漂亮,如同瓷娃娃一般,從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朕,也不敢對朕說那樣的話。」

  「朕知道,他還在因為那件事怪朕。」

  范周來向江蘊回稟和談事宜時,順便提及了楚王晉封賢王一事。

  范周一臉有礙視聽的表情:「陛下也不知是怎麼想的,楚王此人,心胸狹窄,好大喜功,和『賢』字哪裡有半分關係。今日和談,楚王更是鬧了無數笑話,若非有殿下那封親筆信在,這和談之事,恐怕早就黃了。這功勞,無論如何也記不到楚王頭上。」

  江蘊淡淡道:「無妨,無論楚王還是賢王,於孤而言,並無區別。」

  「今日辛苦先生,先生先回去休息吧。」

  隔著簾幕,范周看不到江蘊表情神色,但年輕太子話語中的淡漠令范周一愣。

  范周已從雲懷處得知今日江蘊和江帝起衝突的事,但身為下屬,這種事,他不好過問,也不好插嘴。

  范周想起一事,從袖中取出一捧紫色花束,道:「這是隋國太子讓屬下轉交給殿下的禮物。」

  范周看著那把不知名的紫色野花,心情複雜。

  據說這是隋國太子在與楚王賽馬途中,順手采的。

  「孤瞧這花鮮活可愛,與你們容與殿下甚為相配,替孤帶回去,送給他吧。」

  大庭廣眾,當著隋軍一眾將領謀士和江國一眾將領謀士的面,隋衡把花塞到了范周手裡,還囑咐范周務必要妥帖保管,不要損壞了。

  對於此等孟浪行為,若非顧忌兩國和談,范周簡直恨不得當場把花丟回給對方。

  這個隋國太子,以前到處宣揚殿下貌丑虛偽,自打暮雲關下,見了殿下真容之後,就開始見色起意,態度大變,不止一次地當眾向殿下示好,簡直比大街上的花孔雀還招搖。

  范周十分擔心在感情上單純沒有經驗的殿下會被對方這種厚顏無恥的登徒子矇騙。

  范周補了句:「只是普通野花而已,味道也爾爾,殿下若不喜,屬下就讓人丟了去。」

  江蘊說不必,讓公孫羊拿進來。

  范周無奈,只能把花交給了公孫羊。

  江蘊坐在榻上,手指一下下把玩著那束紫色野花,嘴角一揚,道:「孤很喜歡,留著吧。」

  范周:「……」

  范周想說什麼,忍住了,但行禮告退前,還是添了句:「今日和談,屬下已嚴正申明,讓隋國儘快歸還小皇孫。殿下不必因為小皇孫之故,而處處遷就著那隋國太子。」

  「還有,屬下聽說這隋國太子以前痴迷一位小妾,為了那小妾,立誓終身不娶,還過繼了自己的侄兒做子嗣,後來那小妾溺水而亡,其屍體,至今仍被隋國太子勒令用冰棺封存在大理寺後衙里……殿下,可千萬不要被他迷惑了。」

  江蘊一怔。

  片刻後,嘴角笑意更深,道:「孤知道了,有勞先生。」

  范周想,他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以殿下的聰慧,一定能明白他的苦心,便安心行禮告退了。

  江蘊把玩著那束野花,足足有一刻鐘,方吩咐公孫羊:「今夜孤殿外的守衛,一定要慎之又慎,一隻蒼蠅都不能放進來。」

  公孫羊雖不解殿下為何突然要加強守衛,可對比前些日子殿下突然讓撤掉大半守衛的命令,這道命令顯然更合理更容易理解。

  公孫羊正色應是。

  江蘊換了寢衣,將那束野花放在枕邊,坐在床頭看了會兒書,便躺到枕上,安心入睡。

  按照江蘊的計劃,這本該是一個安眠夜。

  但半夜的時候,殿外隱約有纏鬥聲傳來,雖然很輕微的幾聲響,自小練就的警覺,也讓江蘊第一時間捕捉到了。

  江蘊睜開眼,一道黑影已經矯健地躥入了簾幕內。下一瞬,便逕入床帳,按住了他腰,在他耳邊冷哼。

  「江容與,你想謀殺親夫,是不是?」

  「殿下!」公孫羊惶急的聲音緊接著在外響起。

  江蘊伸手,於黑暗中摸著那俊美深刻的眉眼,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隋衡咬牙切齒:「你還敢笑。」

  「你明知孤今日會過來,還弄那麼多守衛在外面,你什麼意思?」

  「殿下?」

  見殿中沒有回應,公孫羊越發擔心,已經準備直接帶著守衛撞門闖進去。

  就在這時,殿內終於傳來一道聲音:「孤沒事,一隻小野狗闖進來了而已,都退下。」

  小野狗?

  眾人面面相覷。

  這關內什麼時候有野狗出沒了。

  但殿下聲音如常,甚至帶著幾分悅耳音調,顯然不是正遭受威脅,公孫羊只能帶著眾人狐疑退下。

  床帳內,隋衡黑著臉。

  「你說誰是野狗?」

  江蘊再度噗嗤笑了聲。

  「你還敢笑。」

  「孤今日非得好好教訓你不可。」

  隋衡挑眉,要在他咯吱窩撓痒痒,江蘊怕鬧出太大動靜,真驚著了外面的守衛,忙小聲道:「我知道錯了,殿下就饒過我這一次,好不好?」

  這樣柔軟調皮,又帶著點撒嬌的語調,讓隋衡想起了以前在別院相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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