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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

  「媽的,我都說了,連我們都不知道,學霸肯定也不知道,你們還非要上來問。」左寬想了想,「要不我們去問你們班主任?她肯定知道吧!」

  「我問過了,她不說。」王潞安說。

  「再問一次嘛,走!」

  三個男生風似的下了樓,只剩一直沒出聲的章嫻靜還站在原地。

  陳景深剛要進教室,忽然聽見她啞聲問了一句:「學霸,你和喻繁是不是在一……」

  上課鈴打斷了她的話。章嫻靜閉上嘴,突然有點慶幸自己沒把話問完。

  「嗯。」鈴聲停下,她聽見陳景深說。

  -

  季蓮漪的圉習情況比上次糟糕。陳景深每個周末都會去醫院看她,儘管季蓮漪並不願意跟他說話。

  除開周末,他每天放學都會去一趟老小區。去久了,整棟樓的人幾乎都見過他了。

  這天他一如既往地停在那扇老舊的黑色木門前,抬手剛要敲門。

  「哥哥,你來找哥哥嗎?」一個小女孩坐在樓梯間的台階,雙手捏著書包肩帶問他。

  「嗯。你有見過他嗎?」陳景深問。

  小女孩搖搖頭,說:「哥哥搬走了哦,和那個大壞蛋一起。」

  小女孩覺得很奇怪。

  她明明都說了,這戶的大哥哥搬走了,為什麼這個哥哥聽完之後還要敲門呢?

  小女孩往樓梯下方看了一眼:「哥哥,你的女朋友姐姐沒有跟你一起來嗎?」

  陳景深說:「什么女朋友姐姐。」

  「就是女朋友啦!」

  「沒有。」

  「啊?那個哥哥明明說你有!」

  陳景深敲門的手頓在半空,轉過頭問:「他怎麼說的?」

  「他說……」小女孩想了想,忽然睜大眼「哦」了一聲。

  「他說,你已經是別人的男朋友啦!」

  是吧?是這麼說的吧?小女孩仰著腦袋想了半天才確定下來。

  沒得到回答,她低頭看下去:「所以哥哥,你到底……哥哥?你怎麼啦?」

  陳景深這段時間一直把自己繃得很緊。他麻木地在家、學校和老小區里轉,三點一線的過了很久,仿佛在做什麼任務,只要日子久了,積累到某個次數,這扇門就能被他敲開。

  忽然之間,那個模糊的次數好像忽然變得清晰。而他做任務的次數早已遠遠超過那個數字,面前這扇門依舊無聲無息,巋然不動。

  聲控燈熄滅,樓道陷入一陣漆黑、短暫的冷寂。

  陳景深終於在這一刻,接受了他找不到喻繁的事實。

  他沉默地立在那,抬手擋住眼,掌心滾燙一片。

  -

  一個學校或是班級,很少因為某個人離開而變得不同。

  少年時期的情緒來得快去得快,再加上高三繁重的課業,一段時間過去,高三七班大部分人都習慣了喻繁不在的日子。

  只有後排那幾個人,帶著對喻繁不告而別的怒氣,在躲在廁所抽菸的時候大聲咒罵。

  也在聚會喝酒的時候發誓,不管喻繁還會不會回來,他們從此都是陌生人,絕不跟他多說一句話。

  後來他們被沉重的高考氣氛壓著一步步向前,煎熬又笨拙地嘗試著多學一點,漸漸不再提起這個人。

  只是喻繁的課桌從始至終都擺在那裡,連同他旁邊那張一樣。每次考試時王潞安會自覺多搬兩張桌椅,考完後再默默搬回來。

  微信里那個小小討論組沉寂了一段時間,又開始活躍。對話里少了兩個人的身影,一個是退群了,另一個是不說話。

  王潞安曾開玩笑說覺得陳景深根本沒來過他們班,喻繁退學後這種感覺就更重了。

  明明還在一個學校、一個微信群里,他們卻很少再和陳景深碰面或說話,周一的主席台也沒再出現過他的身影,只知道他次次考試依然是第一。

  就連得知陳景深保送江城大學的消息,大家都只是私底下夸幾句牛逼,到了群里隻字不提。

  偶爾在教學樓打個照面,大家都覺得他好像變了,卻又說不出來哪裡變了。

  不過想來也正常。

  在這枯燥又煩悶的高三生涯,連章嫻靜都不再染髮,懶得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指甲,成天拖著疲憊的臉趴在課桌上背課文。

  冬去春來,王潞安和左寬還成立了一個跨班學習小組,誰考得比較好誰當一個月的爸爸。兩人交錯著給對方當兒子,父子反目的橋段上演了一回又一回。

  一直到高三最後的尾聲,拍畢業照這天,又是一年熱夏。

  章嫻靜前一晚往各個群里轉載了很多關於畢業的老土規矩,什麼在校服上寫名字、用第二顆紐扣給喜歡的人告白、撕書……在班級群里隱忍多年的莊訪琴終於出來冒泡,說誰敢撕書,她就把誰撕了。

  說是這麼說,但法不責眾。第二天大家依舊在漫天紙屑中拍完了屬於他們的畢業照,高三七班最後一排的右邊,王潞安特地空出了身邊的位置,是屬於他和他兄弟的浪漫。

  離校的最後時刻,章嫻靜穿著簽了七班所有人名字的校服回教室拿水杯。

  她把杯子裡的水一口喝完,又拿起馬克筆,在衣服特意留出的一塊空位上隨意寫下:喻繁。陳景深。

  她重新把馬尾綁好,拿起所有東西起身離開。走之前,她鬼使神差地往那個空了快一年的座位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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