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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點不舒服,我們先下山好嗎?”他想起來了,想起了全部。傅北辰的手冒出冷汗,每一滴都像是從心底滲出來的。他沒有負她,卻也沒能及時得到她身邊去。

  “啊,好。”園園的心思馬上回到了傅北辰身體不適上,“走吧!”

  傅北辰將那張紙還給了顧文麟,告了別。

  園園帶著傅北辰去了自家茶館。下山的一路,傅北辰漸漸平息了心裡翻江倒海的qíng緒。

  他想,無論如何,他已尋到她。這次,他要將那生末能對她付出的好.在這一輩子一併給她。

  戴淑芬看著相攜進來的兩人,不由一愣,但園園掛心著心著身體不適的傅北辰,所以沒有注意到媽媽的異樣神qíng,反倒是傅北辰朝戴淑芬頷首說:“伯母好,又來打攪了。”

  一聲“伯母”,這關係算是挑明了。、

  戴淑芬也沖他點了點頭,此刻她的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傅北辰當然足夠優秀,可是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園園會跟程白在一起。何況傅北辰還是程白的叔叔輩。

  可戴淑芬見園園對著那位傅先生一副知冷知熱,一心一意的樣子,只能搖頭想,只要孩子自己喜歡就好。

  戴淑芬給傅北辰泡了一杯茶端過來。

  傅北辰道過謝,低頭淺淺的抿了一口,眉梢一挑,“武夷雀舌?”

  戴淑芬著實佩服傅北辰對茶的jīng通,不由道:“跟你比起來,園園這孩子還真是.....什麼都不太懂,不太會。”

  傅北辰看向皺起眉頭的女孩,一字一句說:“那又有什麼關係,她不懂,不會的,我懂,我會就行了。她想要的,我都會替她取得。”

  園園心道,傅專家說起“甜言蜜語”來也是專家水準啊......

  這天傅北辰終於留在園園家吃了晚飯。離開的時候,園園送他,傅北辰的車子停在天平橋邊的一棵槐樹下。樹很大,不知道已經長了多久,那滿樹的綠蔭遮蓋了天邊的霞光。

  暮色中,來往行人寥寥無幾。

  “園園,你不問我,為何我看到石碑上的文字會那麼qíng難自禁?”

  園園思索了一下,“那個故事.....讓你感同身受嗎?”

  傅北辰看著不明燈火里的人,輕而悠緩地說道:“園園,如果我說,我是傅元錚,你信嗎?”

  園園瞠目結舌,因為實在驚訝,難以想像。好一會兒之後,她方點了頭。隨後,她突然想到第一次他吻她時呢喃出的名字,“那我是......宛玉嗎,抑或是,我像宛玉?"

  “我愛的是你。”他伸手將她輕輕擁住。

  園園笑了,側臉枕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問:“北辰,我想再去看看那個石碑,你可以陪我去嗎?”

  傅北辰低頭,湊近她的發間,輕輕落下一吻,回了聲:“好。”

  這個時間,寺內很安靜。文物局的人都已走了,和尚們正在大殿裡做晚課。誦經聲陣陣入耳,如山之群巒,峰迴路轉,連綿不絕。

  走近石碑的時候,園園感覺牽著自己的那隻手微微緊了緊。

  她抬眼看他,說:“剛才我想了一路,就算你擁有傅元錚的記憶,但你已經不是他了。那個虧欠了宛玉的傅元錚,無論怎樣用一世又一世的寂寞和孤單去尋求救贖,當初的那個宛玉都回不來了。即使最後功德圓滿,也再不是最初的那兩個人。之前我問你我是不是宛玉,無論你說是或者不是,我都不會開心。還好,你給了我最好的答案。”

  傅北辰聞言,先是一愣,而後似有所悟地看著她。

  園園看著他的樣子,彎眼笑了笑,“走吧,就在前面了。”

  傅北辰沒有說話,但將她的手牽得更牢了些.一起往石碑發掘處走去。

  就在兩人走到伽藍殿側邊時,園園頭上的腳手架上躥過一隻黑貓,發出“哐啷”的一聲。剎那間,傅北辰抱住她猛地一個轉身!園園嚇了一跳.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想要把他推開,但那一瞬間,傅北展的身體緊緊包裹著地,雙手護住她的頭。

  她聽到了鋼管重重落地的聲音,而同時,身前的人仿佛受到了重擊,向前跟踉蹌一步,抱著她倒地滾到了一邊。

  “北辰?!”

  傅北辰的雙手鬆開了,慢慢地滑到了她的腰間。園園慌亂地挪開身體,坐起來看向傅北辰,只見他的頭部不斷流出鮮血,他卻直直地看著她,輕聲呢喃:“沒事吧?”

  “你......”園園的淚水下子流了下來,看著不斷流出的鮮血,她的一顆心幾乎要停止跳動。她一隻手顫抖地抓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慌亂地掏著口袋找手機。她不停地告成自己,要鎮定,要趕緊找在寺里的姜小齊過來急救。

  “放心,我不會有事......你別哭......”傅北辰撐著眼皮,一直看著園園,聲音卻明顯比之前虛弱了。姜小齊接到電話嚇一跳,趕忙帶著寺里的急救箱趕了過來。模模糊糊地看到姜小齊的身影,傅北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氣息也變得淺了,漸漸失去了意識。

  在昏迷前,他腦中閃過了一句話,他分不清是來自前世還是這一世的記憶——

  有生之年,為她豁出xing命,承她所有災禍。

  一個火團正從高處落下。

  “傳北辰,救我!”園園悽厲地喊著。

  傅北辰很想衝過去,但渾身仿佛被什麼東西緊緊綁住,每動一下都是徹骨裂心的痛。完全,動不了。

  眼石著那火團就要吞噬園園,他大驚失色,伸手往前一抓——

  “北辰,你醒了!你醒了!”只聽見有個聲音既近又遠地,飄進了耳朵,傅北辰皺了皺眉,感覚自己的手正被另一隻有點涼意的手緊緊抓著。這種觸感,很熟悉。

  他動了動唇,想叫園園,卻發不出聲音。

  又過了一天,他才徹底清醒。

  “對不起,我不該拉你去看石碑。都是我不好。”園園一邊垂眼削著蘋果,一邊無比自責。

  “不,我要謝謝你,給我機會英雄數美。”傅北辰眼裡帶著安安撫,揚起嘴角笑了笑。

  “你還說!你嚇死我了。”園園絲毫沒有被他的玩笑逗樂,傅北辰昏迷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傅北辰一看她的表qíng,想伸手去安慰她,卻不想扯動了吊針。

  “哎呀,你別動!”園園感覺放下手裡的東西,回身按住他,“好了,我沒事,就是被你嚇的。”園園勉qiáng擠出笑容。

  “這個笑不好看,再笑一個。”傅北辰心疼她的黑眼圈,知道她一定是不眠不休的照顧他了。

  “我可笑不出來,醫生說你的額頭會留疤。”園園知道他一直在逗她開心,可還是無法笑出來。

  “所以,我會變醜,然後你會嫌棄我......”傅專家露出一副“這可如何是好”的表qíng。

  一片削好的蘋果準確地塞進了他張開的嘴裡。而他的舌頭有意無意地清掃過她的指尖,惹得園園一下子紅了臉。

  一片片地餵他吃完,她轉身從抽屜里拿出兩兩袋茶葉包,說:“我媽來看你,給你帶了兩包茶葉。是什麼品種我不知道,你自己喝吧。”

  傅北辰看了她一眼,眼瞼微斂,嘴角含笑,“古代聘禮里有茶,因為茶樹不能移植,否則就會枯死,所以送茶表示一輩子不轉移,古文裡叫作茶不移本。”

  園園雖然沒聽過,但他的意思她還是明白了,臉不由得更紅了,過了好一會才回應說:“嗯,那你就好好收下吧!等哪天,我去娶你。”

  傅北辰在鎮上的醫院住了兩天,之後轉去菁海市的大醫院又做了全面檢查,除了之前診斷出的失血過多和輕微腦震dàng,沒有其他問題,園園這才終於放下心來。傅北辰沒有住院的打算,當天就回了自己的住處。而傅北辰也沒有告知傅教授他受傷的事qíng,以免老人家擔心。

  園園自然是請了假全程陪著他,而對於傅北辰如此“gān淨利落”的作風,其實是有些不滿的。

  “我沒事了,真的。”走進醫院的電梯裡,傅北辰抬起緊握的那隻芊手,吻了吻她的手心。這麼一個英使挺拔的男人,做這樣柔qíng的動作,不免招來電梯裡的許多目光。園園低頭,輕聲警告某人:“咳,你態度端正點。”

  回答她的是,傅專家輕輕捏了捏她的手。

  這天上午,園園接到了一通電話,來自顧文麟的助理,說顧局讓她傳資料給園園。由此,因園拿到了很多關於玉溪鎮這些古蹟的一手研究資料。

  園園想,這必然是傳北辰打的招呼。她想給他打電話,但想到他現在在上海出差忙録,也就暫時不去打攪他了,想著等他回來再說吧。

  上海浦東.玫瑰園公墓。

  此刻的玫瑰園很安靜,偶爾有風掠過.那呼呼的風聲就格外清新。一排排整齊的墓碑上,每個人的照片都是微笑的,仿佛無論一生順遂還是坎坷,最後都歸於一個美好的結局。

  傅北辰獨自站著,照片上的趙珏也正言笑晏晏地看著他。站了一會兒後,傳北辰放下手中的白jú。

  “沒想、到你會來。”聲音響起,是沈渝。

  四目相望,傅北辰說:“我在上海出差,就來看看她。”

  沈渝低沉而緩慢地說:“謝謝,今天是她的生日。”

  “嗯。”傅北辰還記得。

  “我表姐從小就樣樣出色,我一直覺得,她是全世界最完美的人。小時候她教我畫畫,教我怎麼快速解那些算術題。再大點的時候,她帶我去買漂亮衣服,教我怎麼打扮。她得了什麼好東西,總會分我一半。她是老師口裡最好的學生,是我姨夫姨媽的驕傲。然而誰都沒發現,她有那麼嚴重的抑鬱症,連我也......”

  說著,沈渝開始低聲啜泣,雖然極力忍著,但雙肩仍然不住的微微顫抖。傅北辰伸手過去,托住了她的肩膀。

  沈渝又想到了那個博客,那裡面呈現出來的趙珏,焦躁,偏執,厭世。

  她有段時間尋求過心理gān預,但沒有成功。她確實喜歡傅北辰,但那種喜歡近乎扭曲,她將他們的合照放在皮夾里,幻想他是她的男友。但因為傅北辰待她雖一直客氣,卻從不為其所動,這加重了她的qíng緒化,最終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糙。但她卻將那根稻糙演化成了主因。

  她想有人記得她。

  “對不起。”傅北辰找不到更好的詞。他無法回饋趙珏的感qíng,而那天,他也沒能將她救下來。沈渝知道他這句話並非說給她的,也便沒有接口。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沈渝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淚漬,傅北辰也收回了扶著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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