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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荒唐。

  罷了罷了。

  不管他們說什麼,不理會就是了。

  丁大錘無視殿內青紫紅袍官員們,徑直走到前方:「臣奉命查荊州中正訪問鄭夏案已經有了結果。」

  比預想中快,楚昭高興道:「好,快講來。」

  丁大錘退到一旁,接下來的事他不擅長,殷參事將拎著的箱子打開,拿出案卷開始介紹。

  「經過調取案卷,荊州郡城走訪,查找相關人等,查出真正的案犯,荊州中正遲於,遲於已經供認不諱。」

  「這是罪狀。」

  他展示給諸人看,遲於的筆跡,鮮紅的手印。

  殿內一片安靜,如同面對皇后說話,無人回應。

  但與先前又不同,不少官員們神情微動,眼神交流,些許躁動。

  殷參事並不在意無人回應,從箱子裡依次拿出文冊,講述查辦過程,詢問筆錄,證據,略有些陰柔的聲音迴蕩在殿內,語調沒有起伏,宛如流水一般流過每個人的耳邊。

  站在隊列末尾原本失神茫然的朱詠漸漸凝聚,他不由探身向前看,不止他,站在後列的官員們都晃動著身體,向前看去。

  荊州中正售賣考題,三個考生買了,但其中一個腦子不太靈光,被一個讀書人發現,然後不僅不安撫,還把這個讀書人打了一頓狠狠威脅,這個讀書人想不開又憋屈,留下一封血書懸掛在橋邊,自己投河自盡。

  事情鬧大了之後,荊州中正當然不會自己認罪,把鄭夏當成替罪羊。

  「遲於知道鄭夏能左手寫字,在問詢時授意差役打斷了鄭夏左手,這是差役供狀。」

  「我們從鄭夏少時讀書的書院,找到了他留下的詩文集,其中有左手書寫字跡,左右手字跡果然不同。這是證物。」

  「為了給鄭夏定罪,遲於送國子祭酒黃金百兩,這是兩人之間書信往來證據。」

  這個案件並不複雜,可以說非常簡單。

  唯一複雜的是人。

  能買考題的人,是荊州世族大家子弟,跟荊州上下官員彎彎繞繞有關係。

  售賣考題的中正官,出身名門,聲名顯赫。

  而國子祭酒就更不用說,遠在京城的高官,一個州郡的讀書人在他眼裡螞蟻一般不起眼。

  官衙差役不會去仔細查問他們,更不會也不敢拷問。

  所以這些人隨意動動手一推,鄭夏這個出身單薄無權無勢的小官吏死路一條。

  「如今一干案犯皆押進京城等候發落。」

  殷參事說道,將最後一個物證放進箱子,結束了宣講。

  楚昭看著滿滿證物供狀的箱子,面色沉沉,又帶著幾分嘲諷:「原來如此,說他們把這當小事吧,定品評級,文聖之事,徇私舞弊,死了讀書人,知道要定罪官員死刑來警示,說這是大事吧,上上下下都不當回事,隨便推個人去死——」

  她收回視線看向殿內的官員。

  「丁校尉,將你們查證的證據,案犯都交給刑部,由刑部重新發落。」

  丁大錘應聲是。

  刑部侍郎沉默不語,但又想,這時候沉默對不對?沉默會不會表示接受了?是不是要說一聲反對?他忍不住去看太傅。

  鄧弈沒有看他,只看著諸人,道:「還有何事啟奏?」

  一如先前,這時候就該殿內官員們立刻接話。

  「臣——有本奏。」

  有人高聲喊,同時走出來。

  前方的官員你看莪我看你,都看不到對方走出來,再看鄧弈,視線越過他們看向後方,諸官也紛紛向後看去。

  隊列末尾,朱詠大步站出來,向前幾步。

  是他啊,官員們的神情變幻。

  鄧弈看著他:「你有何事?」

  朱詠沒有看鄧弈,而是看向龍椅後的女子。

  他俯身叩拜:「臣請皇后賜臣為欽差御史前往荊州,與刑部一起,了結此案。」

  此言一出,比當初他站出來說冤案還讓朝臣們震驚。

  如果說為好友喊冤是人情衝動,那此時他不說請陛下允許,也不說模糊請示誰的一個請字,而是點明請皇后賜——

  這分明就是投靠皇后,表明自己只聽皇后。

  瘋了吧!

  殿內沒能保持先前的沉默安靜,些許譁然,站在朱詠四周的官員更向一旁躲去。

  鄧弈看著朱詠,面色木然,沉默不語。

  「准。」皇后的聲音響亮落下。

  朱詠謝恩起身,看著龍椅上的女子,高聲道:「臣定不負皇恩。」

  ……

  ……

  「這個朱——」

  大理寺卿有點胖,一面疾步跟上鄧弈,說話有點氣喘,話到嘴邊又忘記這個人叫什麼——這等官員他以往哪裡放在眼裡。

  要家世沒家世,要前程沒前程。

  「朱詠。」旁邊戶部侍郎揣著手提醒。

  「管它什麼諸狗。」大理寺卿氣道,「他是不是瘋了?瘋了就立刻趕出去。」

  說這話轉頭尋找。

  「李學士呢?還等什麼?」

  翰林學士在鄧弈這裡也是沒資格跟隨的——

  「去讓人找他,不,讓他一起也滾蛋。」

  前方沉默邁步的鄧弈道:「不用理會,他就是走投無路,只能投向皇后了。」

  那倒也是,這個案子就算查清了又如何,你朱詠對皇后奴顏婢膝,這朝堂是絕對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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