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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羽。」有聲音傳來。
這聲音,跟母親好像,但又不一樣,他快要忘記母親的聲音了。
蕭羽循聲看去,撞上一雙明亮又溫暖的眼。
「阿羽。」謝燕芳說,「還記得舅舅告訴你的話嗎?」
……
……
上朝前,蕭羽走出寢宮,看到謝燕芳站在門口——這個舅舅,他從不召喚,而這個舅舅也從不來他面前。
就好像不存在一樣。
但到底是存在的,在朝堂上,他就會看到他,跟那些官員朝臣一樣。
沒錯,就是朝臣官員。
蕭羽沒有說話,等著他施禮。
「阿羽。」謝燕芳卻沒有施禮,蹲下來,看著他,「我知道你不信我,不喜歡我,但我說的話你這次要聽,這是為了保護你楚姐姐。」
這個舅舅要勸他把楚姐姐帶回來了嗎?這個舅舅很聰明,一定猜到他和那個舅舅真正的打算。蕭羽動了動嘴唇:「姐姐不會有危險的,朕相信姐姐,那些西涼兵傷害不了她,謝大人無須擔心。」
謝燕芳看著他:「我知道,那些西涼兵傷害不了她,但朝中的這些人能傷害她,傷害不一定是肉體,還有聲望,阿羽,你要保護她的聲望,就像她去見他父親,為她父親解憂,你也要在後為她解憂。」
「我沒有保護好你的父母,也沒有保護好你,是我無能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但阿羽不一樣。」
「阿羽現在能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
……
蕭羽看著站在下方的謝燕芳,滿朝嘈雜,他的聲音清晰傳入耳內。
他收回視線,站起來。
「肅靜!」他說道。
小孩兒的聲音稚氣,在滿殿嘈雜中並不響亮。
但他是皇帝。
皇帝開口了,齊公公立刻高聲「肅靜!」,再就是殿內當值的禁衛,齊齊呼喝「肅靜!」,同時頓響手裡的兵器,如雷聲滾滾。
殿內官員們的嘈雜瞬時停下,這才看到站起來的皇帝。
小皇帝,開口說話了?
小皇帝很少說話,除了開頭免禮平身,以及最後退朝,在朝議的時候只是聆聽。
這是看到混亂爭論,小孩兒害怕了?不高興了?
「陛下。」諸人施禮,有人請陛下息怒,有人流淚悲戚。
「諸位愛卿,請聽朕一言。」蕭羽說。
小小孩童聲音稚氣,但在場的官員沒有人笑,皆抬頭看著他。
「皇后是率六宮之人,當行母儀教化之德。」蕭羽說,「但朕這個皇后,與歷來不同,朕因為皇后救護,倖存與亂事,楚皇后是衛將軍楚岺之女,她雖然是個女子,但勇武善戰,所以皇祖父將她封為皇后,讓她可以繼續守衛朕安危,大夏子民與朕是一體,大夏子民是否安危,關係著朕是否安危,朕九五之尊,坐鎮皇城,不能親赴邊關救國護民,所以,朕才請皇后赴邊關,為朕解憂,這並不是荒唐事,本就是先帝遺命。」
諸官怔怔看著這個孩童皇帝,心裡冒出第一個念頭就是誰教他的?太傅?謝燕芳?還是楚後?
「諸官不用妄自猜測,皇后出宮,是朕的命令,也是朕說服太傅和謝大人。」蕭羽朗聲說,「但朕命皇后去邊郡,不是不信任諸位愛卿,國朝安穩也非一人可以做到,皇后代朕察邊郡,諸位愛卿為朕穩國朝,都是朕心之所安的根本。」
說道這裡,皇帝板正小臉環視殿內。
「朕年幼倉促登基,奉行先帝治世以文,戡亂以武,文臣武將皆是朝廷砥柱,凡我諸臣,當奉公體國,不得挑釁生罅,亂我朝綱。」
最後一句話雖然稚氣,但落在諸臣耳內,下意識的俯身參拜:「臣等不敢!臣等有罪!」
待餘聲散去,孩童的聲音再次落下。
「此事無須再議苛責,皇后大捷乃國朝喜事,當賀。」
諸官你看我我看你,最終再次齊齊俯首:「臣等,恭賀陛下,恭賀皇后娘娘。」
……
……
果然不再聲討楚姐姐了,變成恭賀楚姐姐了。
他說的話,這麼管用。
他果然能保護楚姐姐。
站在龍椅前的蕭羽,眼中難掩興奮,看著滿殿俯首的官員們,垂在身側的小手這才鬆開,滿手心都是汗。
俯首的官員中謝燕芳抬起頭,對他一笑。
蕭羽對上他的視線,遲疑一下,猶豫著要不要移開視線,但在他移開之前,謝燕芳垂下頭避開了。
蕭羽攥了攥手,沒有移開視線。
……
……
朝會散去,鄧弈所在殿內的官員也散去,滿耳的嗡嗡嘈雜直到此刻才消散。
「大人。」一個小吏捧來熱茶。
鄧弈接過喝了口,伸手輕輕按了按眉心。
「這是誰教陛下的?」小吏說,「竟然在這個時候說話了。」
鄧弈道:「除了謝燕芳還能誰。」
小吏笑道:「還以為是楚皇后呢。」
還以為是楚皇后呢,這句話看起來隨意的話,鄧弈心裡卻是閃過一個念頭,所以,如今大家竟然把楚昭跟謝燕芳,以及,他相提並論了?
「——謝三公子真是為楚後盡心竭力啊。」小吏還在笑著繼續說。
「他不盡心也沒有辦法,難不成現在換個皇后?」鄧弈說,抬起頭,「不管怎麼說,陛下這時候說話,是最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