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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有一點很讓他們服氣,這小子是你打他,他就打你,你潑水,他也潑水,又凶又猛,但從沒有給他們穿小鞋,既沒有告訴上官,也沒有告訴自己的家裡——他的家世一定不一般,有一次他們看到,驛兵營那個鼻孔朝天的朱校尉,還對阿九做出施禮的動作。

  「阿九,你家世不一般。」他們當時乾脆直接問,「我們先前欺負你,你怎麼不報復?」

  這少年聽了哈哈笑:「我家裡那麼大本事,欺負你們幾個豈不是浪費?厲害的家世,是用來欺負厲害的對手的。」

  這種道理倒是第一次聽說,張谷愕然。

  但此後他們關係變好了,同吃同住同訓練,少年阿九除了出手闊綽外,看不出和他們有什麼區別。

  尤其是經過這趟任務,大家真成了同袍兄弟,真兄弟的話,自然會替對方做真心的考慮。

  聽到張谷這麼說,阿九笑說:「張哥,你們是怕了吧,因為我,你們才有了這趟苦差。」

  這個差事按理說的確不該他們小隊出,應該是阿九的親戚要讓他受受苦吃些教訓,張谷呸了聲:「對你來說是苦差,對我們來說算什麼——」

  阿九一伸手將張谷鬆散的圍巾裹緊,似笑非笑說:「——張哥,你的鼻涕都流出來了。」

  其他的驛兵們哄然笑,張谷一邊擦鼻子,一邊氣道:「這是意外,又不是次次跟著邊郡的兵一起走。」

  另一個驛兵好奇地問:「阿九,你到底犯了什麼錯?」

  阿九笑了笑:「我犯的錯說小也小,說大也大。」

  「那是什麼?」「是殺人了?」「是放火了?」「是強搶民女?」

  驛兵們七嘴八舌地問。

  阿九一臉倨傲:「其他的就罷了,我這樣子還用強搶民女?民女都自己來纏著我好不好?」

  張谷哦了聲:「比如那個楚小姐?」

  阿九臉頓時一僵,驛兵們都笑起來,想起這個楚小姐,還真有些意思,到現在他們也都還糊塗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或者說,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張谷問。

  阿九淡淡地笑了笑,這次沒有迴避,說:「因為,不聽話。」

  不聽話?驛兵們你看我我看你,這算什麼錯?

  「不聽話啊,可是很大的錯啊。」阿九說,將手枕在脖頸後,「別說我的事了,看,你們適才提楚小姐,那個鐘副將耳朵長,看過來了。」

  驛兵們忙看過去,果然見前方的鐘副將沖他們走來。

  「諸位,雲中郡到了。」他說,「我這就回大青山了。」

  楚岺是衛將軍,奉命駐守大青山,日常也住在那邊的城池,除非有召見才來郡城。

  驛兵們忙施禮,看著鍾副將刀疤臉上又浮現駭人得笑。

  鍾副將含笑說:「我家小姐的事,多謝幾位了,我會跟將軍說,到時候備些薄禮還望不要嫌棄。」

  張谷忙連聲說不敢:「沒照看好楚小姐,當不起當不起,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吧。」

  鍾副將滿意得點頭,臉上的笑更和藹:「差事忙完了,還有時間的話,來我們大青山坐坐。」

  那可不用,張谷搖頭又忙點頭,客套幾句,鍾副將終於走開了,只不過走開之前又多看了阿九幾眼。

  阿九也不在意,見他看過來,也不示弱地看回去。

  這小子,鍾副將臉上的刀疤跳了跳,沒說什麼帶著人走了。

  看著這隊兵馬疾馳而去,張谷鬆口氣,這件事終於結束了。

  「我去交差。」他對驛兵們說,「你們到處轉轉吧,阿九,第一次來雲中郡,也開開眼。」

  驛兵們笑著拉著阿九「沒錯,郡城也可熱鬧了。」

  阿九擺手:「逛街不急,明日再說,先讓我睡會兒。」

  驛兵們鬨笑「阿九你也有累的時候啊。」「原來你也強撐著。」

  笑歸笑,張谷還是立刻安排這邊一個熟識的叫老黑的驛兵帶阿九去歇息,阿九依舊出手闊綽,給了那驛兵一袋子錢,要吃最好的睡最好的床鋪。

  「你這小子可比老張討人喜歡多了。」老黑大笑,拎著錢熱情地帶著阿九走了。

  ……

  ……

  不多時,一間營房裡,擺滿酒菜的桌子上,驛兵老黑趴伏昏睡,手裡還握著一個酒壺。

  他身上的衣服被解下,阿九站在一旁利索地換上,再將人拖到床上,蓋上被子,摸了摸腰裡的令牌,帽子圍巾裹住自己,走出去將門從內帶上,看了眼四周,這裡雖然是陌生的從未來過的地方,但地圖都印在心裡,幻化成線條在眼前變得清清楚楚,四通八達。

  他低下頭疾步而去。

  很快消失在人馬來往不斷的兵營里。

  ……

  ……

  日暮黃昏,一層層山巒披上黑影,在視線里變得更加高大,沉默地注視著山腳下奔馳的一隊兵馬,看著他們穿過崎嶇的山路,眼前便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平原上矗立一座高大的城池,這就是大青山關,西出大夏最後一座城池。

  落城。

  取日落之處的意思。

  位於邊陲,臨近兇惡的西涼,充滿了危險,也充滿了商機,楚岺駐紮十幾年,威震西涼,清除馬賊匪患,將這座城池變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各處的商旅湧來,繁華熱鬧。

  夜色中落城如同一片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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