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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丞一邊走神,一邊忙答:「沒有。」
鄧弈又問:「不一定是往雲中郡,但凡是往西去的鏢師呢?也不一定是鏢師,人數多一些,最關鍵是隊伍里有兩個女孩兒。」
兩個?驛丞心裡跳了下,又有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兩個。」齊督郵在一旁補充,「楚家小姐帶著一個婢女。」
一個小姐一個婢女,驛丞心裡滑過這句話,搖搖頭,聲音緩緩說:「沒有。」
齊督郵說:「是的,鄧大人,那些鏢師都避著驛站過呢,他這邊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又熱情的邀請,「大人進來歇歇腳?驛站雖然簡陋但有熱酒菜。」
鄧弈沒理會他,細長的眼審視著驛丞,聲音緩緩問:「那許丞最近見過有什麼奇怪的人往雲中郡去嗎?」
驛丞覺得自己的思緒變得更緩慢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拉的更長:「沒——有。」
啪的一聲響,驛丞眼前陡然出現一條鞭子,裹著寒風砸過來。
驛丞嚇的一聲叫,人向後躲去,還好那個鞭子沒有真的打在他的臉上,而是在眼前滑過空響。
「到底有沒有?」
聲音緩緩的衛尉丞喝道。
驛站外一瞬間凝固,齊督郵按著自己的胸口,眼瞪圓,顯然也被這一幕嚇到了。
這個鄧弈鄧大人,脾氣果然嚇人,驛丞心裡喊,原本虛浮的思緒凝神,脫口道:「有!」
哎?
齊督郵瞪眼看驛丞,老小子,你說什麼呢?不是沒有嗎?
「是這樣的。」被鞭子一嚇,驛丞也不走神了,眼神也不遲緩了,神清氣爽聲音利索,「最近驛站有母女三人也是往雲中郡去,下官就走神想起她們了。」
母女三人啊,那跟這個楚小姐不一樣啊,齊督郵再次瞪了驛丞一眼,這老小子走什麼神,做賊心虛,不用說肯定又扒了那母女三人一層皮。
「往雲中郡方向去的人多了。」他呵斥,「大人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胡亂扯什麼。」
驛丞連連認錯:「是是,下官的錯,耽擱大人時間了。」
鄧弈點點頭,臉上浮現一絲淺笑:「許丞客氣了,多想一些也對。」
看著鄧弈臉上的淺笑,驛丞心裡打個哆嗦,明白為什麼齊督郵說這個大人脾氣嚇人是什麼意思了,這哪裡是脾氣嚇人!這分明是個變態!
說翻臉就翻臉,說打就打,打完了還能給笑臉。
年紀輕輕能做到衛尉府丞,還如此的兇悍,不知道是什麼背景來歷。
驛丞應應喏喏,不敢再多說,齊督郵又再次熱情的邀請鄧弈進驛站休息。
鄧弈謝絕了,表示還要繼續往下個城鎮去查一查。
「真是太辛苦了。」齊督郵感慨,又低聲抱怨,「那楚家公子倒是在府郡安坐,讓鄧大人您到處奔波。」
鄧弈含笑說:「這是本官之職責,楚家公子是個讀書人,年紀也還小。」
聽起來和藹可親,當然,驛丞半點也不敢真這麼認為了,安靜乖巧的站在一旁,看著鄧弈抓住了馬的韁繩——
忽的他又停下,越過喋喋不休的齊督郵看向驛丞:「那母女三人是一起往雲中郡去了嗎?」
驛丞莫名的打個寒戰,感覺自己的聲音又變得緩慢。
「沒有。」他說,「只那兩個女孩兒去了。」
兩個女孩兒,齊督郵瞪圓眼,鄧弈則眯起眼。
……
……
驛站的大廳里再次滿噹噹,但跟先前齊督郵這群官差們的氣氛不同,安靜又低沉。
門外腳步響打破了這窒息的安靜,驛卒帶著一個人怯怯的走進來。
「找到那個車夫了。」
那婦人僱傭的車夫是附近村子的,經常來往驛站,驛卒們都認得,所以很好找來。
「我問你。」鄧弈看著那車夫直接說,「僱車的那個楊婦人,去她家的路你還記得嗎?」
車夫神情有些遲疑,要點頭又要搖頭。
小心被鞭子抽你,驛丞心裡罵,催促他:「快說!記不記得都不知道嗎?」
車夫慌張說:「不,不是記不記得,是那娘子沒讓小的送回家,只送到縣城,她就走了。」
縣城?
那楊家娘子說自己是楊屯人,從縣城到楊屯還有好一段路呢。
驛丞怔怔。
鄧弈看著車夫:「她,是怎麼走的?」
車夫被問的有些呆:「就是,走著走啊。」
他還忍不住模仿一個走路的姿勢。
那娘子穿的破衣爛衫,走路搖搖晃晃扭啊扭,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鄧弈的視線轉向驛丞,驛丞看到他嘴邊的似笑非笑,那笑跟鞭子似的抽過來。
「許丞,一個快要死的人走著走的,走的還挺好看的。」
……
……
縣城雖然不大,但很繁華熱鬧。
天寒地凍,酒樓茶肆都擠滿了人,就連煙花樓里大白天也不少客人。
裝飾精美,甜香膩膩的廳堂里,客人們擁著女子們圍爐吃酒,真是極樂仙境。
有個女子抱著琴搖曳而行穿過要到包廂去,被廳內的熟客看到了招呼「麗娘,麗娘。」
麗娘轉頭對他媚眼一笑喚聲大爺。
「麗娘。」那客人牽住她的裙角,「好幾日沒見你,舌下我這多情人,你陪哪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