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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嬤嬤這才閉上了嘴。
三日後,墨書的傷雖未好全,卻也能下地行走了。
瑩雪被允許出了西廂房,她便去了墨書養傷的屋子裡,柔聲問道:「墨書,世子爺與大奶奶願意放了我們的賣身契,你…你可願意與我遠走高飛?」
瑩雪說這話時心裡也很是沒底,她已做了傅雲飲的通房,著實是配不上墨書了。
墨書艱難地扯動了自己的嘴角,對著瑩雪溫聲說道:「自是願意的,瑩雪,我一直沒有忘了你,前頭的事是我害了你。」
瑩雪知曉他說的是前幾日在西廂房內被傅雲飲撞見一事,她知曉那事並非出自墨書本意,他也是受害者。
「還是我害了你,倒連累你白白受了一頓板子。」瑩雪斂下美眸,望著墨書身上的傷勢嘆道。
墨書卻只是輕笑一聲,仿佛根本察覺不到身上的傷痛:「一頓板子,換來和你說話的機會,也算值了。」
這話一出,瑩雪的眼圈霎時便紅了,她握住了墨書的手,道:「當初若不是那些人硬要逼我做媵妾,我早已成了你的妻。」說罷,便潸然淚下。
墨書也因瑩雪的話觸動了心內的傷痕,清冷如泉的眸子裡閃過些淚花,「是我沒有能力保護你。」
若他也能托生在世家大族中,便絕不對讓心愛女子的家人受這般苦楚,也絕不會眼睜睜地放任她被旁人搶走。
兩人闊別已久,心內皆藏著對彼此的隱晦情意,一時便相對著落下淚來。
*
瑩雪也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裡與家裡的親人說起了此事。
他們皆怔愣了許久,才問道:「世子爺他肯放你走?」
瑩雪點頭,道:「他說了,明日我們都能一起離開鎮國公府。」傅雲飲從未言而無信過,他既已允了自己,便當真會放自己離去。
王氏聽了卻暗自生喜,瑩雪做媵妾一事雖然外頭瞧著有體面,還會他們這一家子脫了籍,可到底只是個以色侍人的玩意兒,到了年老色衰的時候,她又該如何自處?
若能放出去做良民,和墨書結為夫妻也是件好事。
「雪兒,世子爺為何會如此安排,可是有什麼變故?」王氏道。
瑩雪並不想讓家人為自己擔心,便含糊其辭道:「我也不知曉世子爺這樣做的用意,興許是膩了我,又不想我在他跟前礙眼多事,好在爺惦念舊情,將我的賣身契還給了我。」
瑩雪得了賣身契,那他們這一大家子便當真都是良民了,方大的臉上也不禁露出幾分喜色:「既如此,我們明日再走吧。」
瑩雨也沒有意見:「我們該去哪兒過活呢?」
「去江南吧,那兒山清水秀、賦稅也不重,夠我們一家人自在生活了。」瑩雪道,她選擇往江南去的另一個原因是,京城離江南甚遠,便是有一天傅雲飲後悔了,也再找不回自己了。
絲竹也對煙雨江南十分嚮往,聞言便摩拳擦掌地收拾起了行禮。
王氏拉過瑩雪,細細地問道:「那墨書小哥可願意?你畢竟已與世子爺……」
瑩雪明白母親的擔憂,便笑著說道:「母親不必擔憂,墨書不是那樣的人。」
王氏這才放下了心,感嘆道:「也是造化弄人,若沒有前頭的事,你與墨書說不準都給我生下個大胖小子了。」
瑩雪卻笑不出來,點漆般的杏眸里染上了些擔憂之色,她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肚子,到底沒把自己可能有喜一事說出口。
翌日一早,瑩雪便與墨書一同去端方院拜別了劉婉晴,如今瑩雪已是良民,她斷然不願意再對劉婉晴奴顏屈膝。
劉婉晴也沒有難為她,只將她與墨書的賣身契一同遞給了她,還附贈了兩千兩的銀票。
墨書接過了賣身契,卻沒收下銀票。
劉婉晴也不強求,讓馬嬤嬤將他們送走,自己則心情愉悅地喝起茶來。
瑩雪本想去謝過傅雲飲的恩情,但又不願在這關鍵時刻多生事端,恰好在出端方院的時候遇到了東昉,她便與東昉說道:「替我謝過世子爺大恩大德。」
東昉慨嘆了一聲,這幾日傅雲飲日日夜夜的睡不著,整日裡只把玩著瑩雪為他縫製的香囊,有時東昉還能在書房外聽見些若有若無的抽泣聲。
既這般不舍,世子爺又何必將瑩雪姑娘放走?
他不明白主子心裡在想什麼,對瑩雪的態度仍如從前般和善:「姑娘放心,我會替姑娘說些好話的。」
瑩雪點點頭,便回身握住了墨書的手,抬眼望進他溫柔和煦的眸光里,心裡的不安與焦躁霎時一掃而空。
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她和墨書重新走到了一起,這也許就是最好的結局。
墨書與瑩雪離開後,傅雲飲才從廊下緩緩走了出來。
他望著瑩雪的背影出了許久的神,久到東昉不知不覺已繞到他身後,悄悄地將瑩雪的話帶給了他。
「世子爺,瑩雪姑娘說,謝過您的大恩大德。」
傅雲飲恍若未聞,只立身於廊下兀自出神,等到東昉站的雙腿酸麻時,傅雲飲悠遠又悵惘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走了好,省得我為了個奴婢丟了大半條命。」
這話似是在說給東昉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第44章 江南 「以後,我便和墨書是同甘共苦的……
一個月後, 瑩雪一家人與墨書方才趕到了江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