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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琛丟下一個「哦」,轉身朝角落走去,拎起一把吉他,曲腿坐到階梯上,低頭隨意撥弄出幾個音節。

  祝溫書不是一個懂音樂的人,但她能感覺出這段不成型的曲調聽起來有些輕快。

  可令琛又坐在那裡不說話,讓她摸不清這人到底還生不生氣。

  就在祝溫書干站著的時候,令琛看了她一眼。

  「你坐。」

  祝溫書:「好的。」

  坐是可以,但坐哪兒?

  除了那張離令琛很遠的鋼琴椅外,這間房好像沒別的凳子。

  令琛還在自顧自地彈吉他,祝溫書環顧四周,最後走向台階,掖著裙子坐到他旁邊。

  鼻尖忽然拂過一陣洗髮水的清香,令琛指尖下的曲調忽然快了一拍。

  音盲祝溫書對此毫無察覺,只覺得他隨手彈的曲子還挺好聽。

  簡單,卻不鬆散,靈動又斑斕。

  在這安靜的晚上,彈撥樂器特有的清澈音色與月光和鳴,在夜色中翻湧流淌。

  等祝溫書驟然回神,一曲已經終了。

  令琛捏著撥片,扭過頭來,兩人猝不及防四目相對。

  祝溫書意識還在剛才的曲子裡沒有完全抽離,下意識就問:「你彈的什麼?真好聽。」

  「新歌,還沒發。」

  令琛收回視線,撥片在弦上輕劃,「祝小姐,你是第一個聽到的人。」

  他的聲線低沉卻很乾淨。

  聽到這句話時,祝溫書感覺自己心尖和他手裡的琴弦一樣,在輕顫。

  「噢,這樣啊……」

  她微微別開臉,腦子突然有點轉不動,「那你剛剛在鋼琴那兒唱的那首呢?也是新歌嗎?」

  「……」

  斷斷續續的音節突然停止,令琛手指垂在吉他上,看向祝溫書。

  他的眼神沒有什麼壓迫感,但祝溫書卻感覺四周的空氣好像忽然有了重量,沉沉地壓著她。

  「挺新的。」

  「五年前才發表。」

  祝溫書:「啊?」

  令琛別開頭,不再看她,嘴角勾了一下,卻沒浮現任何笑意。

  「就是你最喜歡的那首《小蠶同學》」

  祝溫書:「…………」

  漫長而死寂的幾秒過去,祝溫書乾巴巴地眨眼。

  「你聽過著名教育家蒙台梭利的名言嗎?」

  令琛抬眉:「嗯?」

  祝溫書:「我聽過了,我就忘了;我看見了,我就記得了;我做過了,我就理解了……」

  說道後面,令琛的表情越來越淡,祝溫書的聲音也越來越小,越來越沒底氣,甚至連最後一個字兒的音都吞掉。

  她終於不再掙扎,閉了嘴。

  好像也沒必要再刻意解釋什麼。

  她其實真的聽過這首歌,剛剛旋律響起她就覺得耳熟。

  但她也是真的一時之間沒想起來是哪首。

  「緊張什麼。」

  沉默片刻後,令琛倏然起身,和祝溫書擦肩而過時,祝溫書聽見他說:「我又不檢查作業。」

  聽到「作業」兩個字,祝溫書的睫毛輕顫,大腦閃屏,那點尷尬的憂愁突然變成令思淵寫的那篇秋遊作文。

  抬頭再看向令琛時,他正彎腰放吉他。

  祝溫書的目光便不受控制地從他的腰身,一寸寸地……往下挪。

  看了一眼,她迅速移開目光。

  隨後,沒忍住又看一眼。

  這屁股……不算大呀。

  不過還挺翹。

  「你在看什麼?」

  令琛的聲音忽然響起。

  祝溫書像偷窺小姑娘洗澡被抓包了一樣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

  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才想起自己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

  「沒什麼,就是我看你好像挺忙的……沒什麼事的話,我拿了票就先不打擾你了。」

  令琛沒說什麼,「嗯」了一聲,朝鋼琴走去,翻出那張夾在樂譜里的門票,朝祝溫書走來。

  就在他們只有一步之遙時,祝溫書伸手要去接,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隨後,令興言的聲音響起。

  「沒呢沒呢,明總您放心,我們合作這麼愉快肯定續約的。」

  那道雙開門沒關,在令興言跨進來之前,令琛原本已經遞過來的手突然換了方向,直接把票塞進她單間背在身側的水桶包里。

  祝溫書空著手有點懵,還沒明白令琛為何不把門票遞到她手裡,令興言的腳步聲就已經近在耳邊。

  她回頭,正好和令興言打了個照面。

  令興言腳步一頓,目光在祝溫書和令琛身上掃了一圈,最後定定停在祝溫書身上。

  「嗯嗯,好的,咱們回頭詳聊。」

  他盯著眼前的女人,掛完電話,點點頭,「您好。」

  祝溫書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臉,也點頭說「您好」。

  但在那兩個字說出的瞬間,她福至心靈般,眼前仿佛轟然出現另一張稚嫩的面孔。

  怪不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覺得他眼熟。

  這眉眼,這鼻樑,這嘴唇——

  令思淵和他活脫脫就是女媧造人時一個巴掌扇出來的吧!

  祝溫書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像的兩個人,腦子裡思緒萬千,不自覺地出神。

  而令興言,在這裡看見祝溫書,心裡也盤旋著一團疑雲。

  上次在公園裡碰見她,之後的事情就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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