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九章 欲上青天攬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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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漸沉,星月隱隱。

  晚來天雪,酒酣人迷。

  月光的清輝灑在庭院,雪色溫柔。石桌上的杯盞狼藉,殘酒幽幽映月,閃爍著曖昧的光。

  月色本無曖昧,曖昧的是屋內的聲音。

  在天樞神闕靜修之地的最清幽之處,青松迎客,仙鶴悲回,寒梅傲雪,月色欺霜。

  最仙境最出塵的院落里,屋中的韻律就顯得奇特,奇特得幾乎撕碎了這片仙境的天穹。

  不知道算是褻瀆了聖地,還是為這種仙境增添了別樣的風景。

  若天空星月有靈、銀河有知,怕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番風味……實際上它們就是有靈,這就是她們自己乾的。

  若有觀星者,會發現今晚的月特別奇怪,幾乎與銀河交會在一起,於是清輝變得溫柔,亘古不變的銀河之水似乎都在緩緩淌流,訴說著溫柔的歌。

  然後凝成雨水,化作雪花,覆在屋中,擋住了窗內搖曳的火。

  不知過了多久,柴門「吱呀」一聲推開,小道姑道巾凌亂地拎著道袍跑了。又過了一陣,一名俗家長腿御姐做賊似的左右看看,滋溜一聲不見了蹤影。

  天色漸白,雪也慢慢變小,青天之上明月低懸,似帶笑意。

  屋中爐火依舊暖暖,一個長發美人兒坐在桌邊抄著手臂,額頭全是青筋。

  「干好事能幹得天時交感,星河應和,你們可真行。」

  秦弈:「……不是我行,是她們的修行根本,觸動了天感……」

  流蘇冷笑道:「去幽冥看看,說不定會看到河水漲潮。」

  孟輕影確實正在看著漲潮的冥河發呆:「又背著我偷吃,還吃得這麼歡實,這是有多舒服啊漲成這樣!」

  河中海妖懵逼地看著她。孟輕影跳腳大怒:「看什麼看,沒一個好東西!」

  那邊流蘇還在冷笑:「怎麼不再久一點?天沒大亮就不行了?」

  「這個,是她們天樞神闕今早要開會。」

  「嗯?我怎麼沒聽見……你們做著事兒還能聊正事?」

  「你還真全程在聽啊?」

  「沒有沒有。她們開什麼會?」

  「秦弈求娶明河之議。本來昨天就該召開,但天樞神闕不少重要人物都在閉關,所以給了一天緩衝,今早開始。」

  「只是娶明河?曦月還是沒抹開面子?」

  「因為昨天公布出去的時候,還是明河……至於今天……」秦弈頓了頓:「曦月不是囿於世俗之見的人,隨性子的……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

  流蘇沒繼續鄙視他,只是問:「最後曦月臨走給你的牌子,是天樞神闕試煉之地的通行牌?」

  「是,聽說是天罡北斗之陣。」

  「真是內鬼。」流蘇冷笑:「幾乎是把天樞本源送到你面前,讓你參破呢。」

  秦弈猶豫片刻,低聲道:「不是給我參……其實我已參破。」

  流蘇:「……」

  秦弈道:「她是讓我學,她認為我需要印證儀軌契律。」

  流蘇怔了怔,如果印證這個,其實就是在往瑤光之道上走了。

  但她沒說什麼,因為她知道秦弈不會走別人的老路。沉吟片刻,只是道:「那我與你同去,既是助你試煉,也是想揍……呃……」

  秦弈:「……」

  「咳。」流蘇板著臉道:「是我也想看看,在我隕落之後,瑤光額外研究了些什麼……大約盡在於此了。」

  天演流光之中,瑤光打了個寒噤。

  秦弈有些出神地看著手中的令牌,低聲道:「曦月有更多的期許……她在希望我能公然擊破所有質疑,堂堂正正地,攬明月於懷。」

  …………

  天樞主殿。

  曦月換回了道袍,神色冷淡地高坐正中,明河垂首立於身側。

  師徒倆好像完全忘了昨晚互相都是怎麼妖嬈嫵媚、怎麼默契廝磨的,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一個是領袖主導議題,一個是作為當事人站旁邊等發落。

  殿中左右各有四名老道,有男也有女。這八人加上曦月,便是神闕九宮。本是北斗七星加上左輔右弼,九星之意,也是九宮之算,也是數之極。

  鶴悼不入九宮,統管全闕。話雖如此,實際上萬年來他屁事沒管過,第一宮之主曦月就是實質上的話事人,是天樞宮之主,也是天樞神闕之主。

  曾經鶴鳴是第二宮之主,他的死亡造成了一定的動盪……當然連無相都沒有了,動盪也翻不了天。如今騷動被鎮壓之後,第二宮已經換上了曦月的親信坐鎮。

  如今九宮至少有七宮是曦月的親信,儘是乾元後期乃至巔峰,凸顯了天樞神闕恐怖的底蘊。

  也就是說,曦月拍板定下的事情,那就是定論,鶴悼來了都駁不回。

  當然這不同於俗世政權,鶴悼終究是最強者,包括曦月本人在內,都必須在乎鶴悼怎麼看。而天樞神闕連「出世」的基本法都不顧,要把嫡傳坤道拿去與人聯姻,這種事太誇張了,簡直是動搖基礎的事情,曦月也不可能強行推動一言而決,至少要讓大部分人在面上認帳才行。

  才會有昨天傳音的「客人先去客院暫歇,待我天樞神闕商議之後」。

  「昨日秦弈闖宮之事,你們有些是親見的,有些正在閉關,但如今該是全都知道了?」曦月慢慢開口,聲音無悲無喜:「都說說看法。」

  便有脾氣暴躁的道:「有什麼好說的!莫說明河師侄乃是我們核心中的核心,下一任宗主幾乎唯一的人選,沒有嫁出去的道理。光論求娶道姑之事,便已經是聞所未聞!我們是道宗,不是他們萬道仙宮的嫖宗!」

  你號沒了……有稍微懂點的心中已經泛起了嘀咕。宮主會安置客人說商議,這本身就是一種信號,說明宮主內心其實是認可的,否則哪有什麼客院接待?有些消息靈通的更知道昨天宮主自己俗家微服去見了客人,談些什麼暫時無人得知,總之態度應該是出來了。

  你還敢用嫖宗打比方……

  果然明河大怒:「男婚女嫁,天經地義,便是其他道宗也有雙修法,與嫖宗何干!」

  那暴躁的也知道失言,見曦月都豎起眉毛的模樣,也急忙道歉:「是貧道失言,但這事……明河師侄你年紀尚輕,不識人心,陷入情劫,這倒也不能怪你……本宗行走人間,多有歷情劫者。但宗門不能答應如此荒唐之舉,否則必將淪為天下笑柄。」

  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都沒說話。

  沒說話其實就意味著都同意這人的話,只是不想公然去駁曦月,曦月才是他們的大姐頭。但這事,大家還真的不認同大姐頭。

  道宗清修數萬載,哪來這種事情,簡直貽笑大方。

  曦月環顧一圈,看出眾人的心思,微微一笑:「你們都是這麼想?」

  有個老道姑囁嚅半晌,還是忍不住道:「確實如此,願宮主思量。」

  曦月還是繼續問:「都這麼想?」

  眾人不語,良久才有有人道:「若是宮主寵溺徒弟,非要遂了這樁事,我們也不說什麼。」

  曦月微微一笑:「好像是本座一意孤行了?本座只問一句,如果本座不出手,明河要跟他走,你們攔得住麼?」

  一群道士道姑漲紅了臉。

  明河身為後輩,卻已無相。他們一群長輩還是個乾元,實在沒臉說。

  終究有人道:「我們不會對明河師侄出手,明河師侄也不是叛宗之人,宮主此言誅心了。」

  「哦,好啊。」曦月淡淡道:「本座再問一句,若是本座不出手,秦弈要帶著明河走,你們……攔得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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