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砸了兒子的飯碗
倫敦朗廷酒店屬於朗廷酒店集團，但兩者並不能完全畫上等號。
當初因為加深了跟朗廷酒店集團的業務往來，范連城他老子拍板，拿下了老牌五星級酒店倫敦朗廷總股份中的七成多，算是第一批在海外吃螃蟹，收購高端酒店的華夏商人。
這棟建造於1865年的老樓，前幾年剛花費七千多萬英鎊整體翻新過，負責翻新計劃的人，正是范連城的母親，借著主持翻新的名義來英國照顧寶貝兒子。
然而她現在已經不在了，永遠躺在倫敦東郊的墓園裡。
這就是范連城拒絕使用家裡財富、努力維持生活獨立的癥結所在，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他家這本經書更加複雜些。
許久沒去那家酒店。
想著送佛送到西，范連城短暫糾結完，最終還是親自打了輛計程車，將達達里奧小姐抱進車裡之後，又將輪椅摺疊起來放進後備箱裡，隨後說出目的地。
黃黑配色的計程車安靜行駛，跟隨在街上的車流中，兩邊的建築挺漂亮，看多了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有興趣欣賞路邊景色的人，只有據說前天才來倫敦的亞歷珊德拉·達達里奧，范連城則對她這張臉更感興趣，剛巧長成了他喜歡的模樣。
偶爾側頭看去，僅僅只是欣賞而已。
范連城並不覺得自己會跟這位遠道而來的紐約游，產生多少註定會隨著距離而變淡的糾葛，所以……那八千多英鎊醫療費，還是要追討回來的，至少也該拿回醫保無法報銷的那部分。
達達里奧今年剛二十一歲，她知道範連城的年紀比自己稍微小些。
此刻餘光能夠瞥見他的視線，忍不住嘴角上翹，心想著果然只是性格內向而已，而不是自己在對方眼中沒有吸引力。
女人嘛，很難不去在意這些事，達達里奧主動開口問道：「所以你是倫敦帝國理工的學生，自己在倫敦生活對麼？你在哪出生，香江？寶島？華夏？曰本？」
「你說的前三個地方，都是華夏，我出生在滬市，十一歲時候就來英國念書，跟曰本可沒任何關係。」范連城昨天住院後，絕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兩人的交流次數並不多，連這些基本的個人信息都還沒說過。
「老實說，我喜歡你的口音，帶有英倫腔調，果然已經生活很久了。」
「紐約的口音也很好聽，如果是美國人說話，在倫敦總會被認出來。」
「就像英國人一樣，我認識一位演員，剛開口別人就問他來自英國哪裡，他還傻乎乎地問你們怎麼知道我來自英國？」達達里奧大笑著說道，模仿那位英國人問話時候濃濃的英倫口音。
范連城也被逗樂了，回了句：「在美國發展的英國演員很多，冒昧問一句，你已經演過哪些電影或者電視劇？我平時喜歡看那些，比如《老友記》、《好漢兩個半》、《成長的煩惱》等等。」
「我演的都是些不出名的小角色，當演員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運氣也很重要。」
她從自己包里翻找出一份簡歷，上面寫有出演過的所有角色，遞給范連城時候補充道：「我一般只對別人說正在尋找工作，怕的就是別人問起究竟演過什麼，影視明星一定是演員，但演員可不一定能成為明星，如果別人認不出自己、毫無印象，場面會很尷尬。」
視線掃過，記住上面的名字後，范連城說道：「我一定會去看看，你長得漂亮，肯定能被人記住。」
一本正經地誇讚，不會讓人覺得他只是在客套。
達達里奧高興道：「謝謝，不過在好萊塢，漂亮可沒用，街上帥哥美女實在太多，要不是因為這些耽誤了學習，我甚至開始想轉行，成為我父親那樣的檢察官，或者醫生之類，你呢？」
「我？我不知道啊，暫時還沒考慮過那些，很可能就算考慮了也沒用，就這樣先湊合著。」
「你還年輕，過得舒服就可以，以後自然而然就會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帝國理工學院很厲害……」
計程車停在朗廷酒店門口後。
范連城默默祈禱著別撞見馮琦，對其他酒店工作人員倒是不擔心，過來的次數少，很難認出自己。
那位昨天早上見過面的華裔姑娘，給他當「保姆」僅是兼職，日常都在這座酒店裡擔任大堂經理，統管著所有服務人員。
下車後，第一時間就有門童湊過來要幫忙拿行李，范連城拒絕道：「謝謝，我自己來吧，達達里奧小姐，你住在幾樓？」
「叫我珊德拉，或者達達都可以，你的稱呼太正式了，我的朋友們總這樣叫我，達達。」她從車窗探出頭說道，結清了計程車費用。
「好吧，你把車門打開，我抱你出來。」
之前也抱上車，體重挺輕，對范連城而言絲毫不是負擔。
既然沒讓門童幫忙做什麼，自然不需要給小費，對方態度友善地幫忙開門，范連城則推著輪椅走進去。
跟記憶中的環境比較，大廳里一切都還是老樣子，沒看見那位熟悉的大堂經理，於是果斷加快腳步，想著把她送回酒店房間裡，自己的任務就結束了。
沒出任何意外，搭乘電梯上樓，刷卡進入某間只有一個臥室的高級套房，站在窗邊能看見公園，景觀還算不錯，如果是晚上會很漂亮。
達達里奧小姐面色為難，右腳受傷需要長期修養，坐在輪椅上幹什麼都不方便。
此刻實在是不行了，來到洗手間門口，再三猶豫後說道：「迪倫，我要進去……這裡沒有護士，能不能先把我扶起來？」
「……」
瞬間明白是要解決某些生理上的麻煩，范連城說道：「最好還是請位護工吧，你這樣做什麼都不方便。」
「嗯，也許我應該先借些錢，剛好也能把欠你的錢還掉。」
「欠我的錢沒關係，你先解決好自己的問題再說也不遲。」
「你是學生，我好歹已經開始工作，打工可不容易，我明白的。」達達里奧略微尷尬，自己撞了人，最後卻還總要麻煩受害者，很是過意不去。
不多久。
范連城沒有偷聽的癖好，在客廳沙發上坐了會兒，她自己就轉動輪椅出來了。
她告訴說：「待會兒再走，我請你吃頓豐盛的午餐吧，據說全英國第一份高級酒店下午茶，就是從這家酒店裡誕生。」
不太想答應，然而自己不吃，她也不方便，索性還是點了頭。
與此同時。
一位微瘸的中年華裔，從那家位於帝國理工學院旁，名為「巴頓咖啡」的小咖啡店裡走出來，臉上帶笑。
他身後，精明的英國老頭，正在將一疊英鎊裝進自己口袋裡，並且熱情地揮揮手。
名為巴頓的老店主，轉身便打個電話告訴范連城說他被辭退了，自己已經找到能夠全職的店員。
親手砸掉兒子賴以為生的飯碗，范南華一點兒也不在意。
在他看來，像這種在咖啡館當服務員的工作，純粹是拿時間換口飯吃，對兒子的人生、對未來，絲毫沒有任何意義，他很早就想這麼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