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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高凡已經回到天市後,教導主任很是激動了一下,要過來看望高凡,不過聽到呂國楹要辛伯愚的電話,教導主任就愣了一下,問:「呂校長,您還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麼?」呂國楹瞟了一眼高凡,便站起來往一邊走去。

  高凡眼神兒追隨著呂國楹的身影,但呂國楹越走越遠,幾步就出了畫室,到外面打電話去了,高凡不好意思追上去,便在屋裡乾等著,等到五分鐘後,呂國楹才重新進來。

  「我還有事,你們先收拾收拾,先在這裡住下。」呂國楹大手一揮,走了。

  哎~高凡站起來又坐下,望向安娜時一臉的不解:「這老頭在搞什麼啊。」

  安娜當然也不懂。。

  當晚,高凡和安娜就住在畫室里。

  兩個人都是生活白痴,費盡了力氣,也只收拾出了樓上一小片區域,倒是把床給整理出來了,只有一張床,高凡和安娜都不介意,上帝也不介意,安娜躺在高凡這邊,上帝躺在高凡那邊。

  在一人一貓的守護下,高凡覺得自己像是海中流浪的小舟,暫時靠了岸,不必再漂泊, 便沉沉睡去, 但是半夜又忽得驚醒, 因為他夢到一幢失火的大廈,辛未絕望的臉在玻璃後,被大火無助吞噬。

  高凡愕然驚醒, 他感覺渾身上下猶如被大雨浸濕,熱汗淋漓, 起床後又迅速變涼, 像是一層冰渣般貼在皮膚上, 坐起後,高凡愣忡良久, 勉強安撫下心緒,轉身一看,安娜仍在熟睡中。

  安娜的睡像很好, 仰躺並把雙手放在小腹上, 呼吸均勻, 如果是高凡和安娜睡在一張床上, 又被旁人窺見,可能會覺得這是一對已經早已上了天堂的夫妻, 『死相』如此安詳。

  倒是上帝睡得四仰八叉,半個身子都搭在高凡腿上,腦袋倒豎著向下, 舌頭還從嘴裡撇出來,高凡把它從自己腿上扒拉下去, 上帝也沒醒,估計也是整天坐飛機太累了。

  高凡下了床, 赤著腳,走在滿是塵土的地板上, 印出一雙又一雙腳印,他瞧瞧自己的腳,意識到得找個保潔公司來打掃了,然後他去到一樓,從自己背包里翻出黑匣子。

  「占卜……」

  如果使用『占卜』,而目標是辛未這樣的『凡人』的話,那麼無論是她此刻住在哪, 甚至是她的手機號,高凡都能『占卜』出來,但高凡的靈感忽得告訴他,不要這樣做。

  靈感是有形態的, 危機時它像是一團爆炸的火焰,有危險的銀針從其中向外四方迸射,刺得高凡渾身緊繃,而此刻,它卻像是一場綿綿的鄉愁細雨,宛如揮別家鄉多年的遊子,在他鄉的孤寂秋雨中,思念家中的好友與戀人。

  高凡放下黑匣子,開始找出一樓畫室中塵封已久的畫筆和顏料,當然這裡還有一些畫布,是創作《面具》組畫時的半完成品,鏟掉這些陳年老漆費了高凡很大的力氣,而找到的各種顏料卻還鮮活,一般的顏料在密封情況下保質期超過五年,不像是惡魔染料那樣,一年即壞。

  ……

  安娜醒來的時候。

  頗為迷惑了一會兒。

  畢竟昨天還在波士頓, 今天就到了萬里之外的華夏。

  等著她可愛的晃晃腦袋, 搞清楚自己在哪後,她就開始尋找高凡的影子,很快她就看到了地板上的兩溜足跡,一行大的, 是高凡,另外一行小的,明明有四條腿,卻只有兩個腳印反覆疊加,明顯是屬於上帝的。

  安娜便也站起來下了樓。

  就瞧著曙光中,高凡正在作畫。

  安娜下樓的腳步聲沒有驚動高凡,只是上帝向她『喵』了一聲。

  而來到高凡身邊後,安娜發現高凡似乎整晚沒睡,因為他畫的已經是第二幅作品,第一幅正擺在牆角,看到那幅作品,安娜只覺有種靜謐的悲哀籠罩了她,因為高凡畫的是勞倫斯。

  畫中勞倫斯穿著他習慣的酒紅色西裝,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就是《波士頓人》創作完成,《面具》組畫拍賣大獲成功,作為藝術界新貴的方格斯畫廊老闆,擁有世界頂尖的藝術家,勞倫斯在畫中的樣子,躊躇滿志。

  這幅畫不大,80厘米乘60厘米,才剛剛畫完,畫上油彩未乾,用的後現代主義畫法,如果是古典主義,一晚上可畫不完,畫中傳達出了一種悲傷感,安娜理解這種情感,很顯然高凡是貫注了大量情緒在這幅畫中。

  看完了這幅,安娜再去看高凡正在創作的那幅,畫中風格同樣是後現代主義,已經快要畫完,安娜注意到,高凡沒有打底,而是直接開畫,顯然這是隨意之作,但畫中表達出的情感卻不隨意。

  畫中是個穿白裙的少女,旭日陽光下,她仿佛正在向畫外跑來,陽光照在她肩膀上宛如兩重光芒之翼,明明是個朝陽的意向,可以象徵著生命的勃勃興起,但是在這張畫中,安娜同時感受到了強烈的悲傷。

  那些留白、那些光芒、那畫中少女的身影,都是升騰向上的,但這幅畫的所有元素組合在一起,卻又如此的讓人感覺到蕭索與失落,比如女孩跑來時空空如也的街道,天空中輕飄飄的幾片落葉,畫家用靜謐的筆調畫出了輕靈的哀傷。

  這哀傷如此蝕骨,以至於當安娜把全部心神都投入畫中時,去品味高凡的創作意圖時,她的臉頰上不由自主的流下淚來,而安娜則是注意到自己臉上的濕潤,去觸摸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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