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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第四天傍晚,祁深要離開了。

  勞斯萊斯停在海邊的路口。

  「不准再把我拉黑。」祁深看著池年,叮囑。

  「不准一個人一聲不吭地亂跑。」

  「去哪兒告訴我一聲。」

  「……」

  池年聽著他一句句地叮囑,不滿地皺眉,習慣地反駁:「你以為我三歲小孩啊?我爸都沒這麼教訓過我!」

  祁深沉默了幾秒鐘,面色平淡地說:「那叫聲爸爸?」

  池年:「……」

  等在車邊的司機也默默地抖了抖,不敢相信這是傳聞不苟言笑的創思總裁。

  祁深倒再沒多說什麼,看著眼前的女孩,好一會兒才轉身就要上車,卻在打開車門的瞬間突然轉身。

  池年一愣,繼而眼前暗了下來,祁深擁抱著她,聲音低沉喑啞:「好好地去享受自己的熱愛吧。」

  「不要怕,我等你。」

  沒有期限。

  池年目送著勞斯萊斯漸行漸遠,神情怔忡,直到車影消失不見,她輕輕地笑了起來。

  池年腳步輕鬆地朝民宿酒店的方向走著,她想,自己也應該離開了,不是回雲城,而是去更多更美妙的地方。

  今天有些陰天,天還沒完全黑,海邊就已經空蕩蕩的了,只有燈串孤零零地閃爍,能清晰地聽見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

  池年經過沙灘時,不自覺地朝那些燈串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卻一愣。

  一道身影出現在沙灘上,在昏暗的燈串光芒下格外不起眼。

  池年眯了眯眼定睛看去。

  穿著黑色外套,身形纖細的長髮女人在海灘上走走停停,腳步少有的輕快,像是在安靜地吹著夜晚微涼的海風。

  是鄭姐。

  池年有些詫異,轉瞬卻又想到,聽說在張律師的幫助下,鄭姐的丈夫很快便答應了離婚訴求,沒有爭孩子的撫養權。

  池年笑了下,心裡也為鄭姐高興,她正要走進民宿,下秒腳步卻頓住了。

  她看見鄭姐站在一片昏暗的地方,脫下了黑色的外套,露出了裡面的長裙,是一件海邊很常見的白色紗制長裙,裙擺上還有不少褶皺,像是被人壓了許久才拿出來的。

  這是池年第一次看見鄭姐穿長袖長褲以外的衣服。

  她很瘦,也許因為經常穿長袖的緣故,她的皮膚帶著些久不見光的病態的白,在夜色里也很顯眼,裸露的手臂和腿上有著大大小小的淤青和傷疤,領口暴露的肌膚上還殘留著前不久的新傷,在煞白的肌膚上格外明顯。

  今天的海風不大,卻依舊吹得裙擺撲簌簌地飛舞。

  而後,池年看見鄭姐輕輕地抬起手,一個人避開了海邊僅有的燈串的光芒,站在不見光的昏暗裡,安靜地伴著海風與海浪跳著舞。

  她身上的傷痕帶著刺眼的光芒,帶著些許生疏的舞姿,像一隻被這段雙翼的蝴蝶,在海邊盡情地釋放著所有的絕望。

  明明在暗處,卻像是渾身都在閃閃發光。

  池年想起,周圍有人說過,鄭姐曾經是一名民族舞的老師,年輕時每天都會穿著好看的裙子,帶著學生們跳舞,可後來有一天,她和丈夫爆發了爭吵聲後,她突然就不跳了,沒有緣由地放棄了舞蹈,成了民宿的女主人。

  池年還想起,自己前幾天看見鄭姐曾經站在民宿酒店的窗口,看著那群年輕女孩在海邊跳舞的樣子,眼裡是憧憬和回憶。

  池年沒有打擾,只是安靜地拿起相機,調好焦,靜靜地將眼前的畫面記錄了下來。

  這晚,池年連夜將這張照片列印了出來,放在了櫃檯旁的滑鼠下。

  第二天一早,池年收拾好行李準備退房離開時,被鄭姐叫住了。

  「池小姐,」鄭姐看著她,笑了笑,「謝謝你。」

  她什麼都沒說,池年卻莫名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搖搖頭:「鄭姐,你跳舞的樣子,很好看。」

  鄭姐不好意思地笑笑,良久笑容淡了些:「以前是我想得太多了,現在只希望,像我這樣的人越多越好。」

  想開,放過自己,永遠不要相信惡魔的眼淚。

  池年彎著眉眼:「那我希望越少越好。」

  這樣的事情,就不該存在。

  鄭姐愣了下,隨後明白過來,輕輕地笑了起來。

  池年將攝影大賽的照片提交了。

  一張是靈感類作品——《沉船》;

  一張是人像類作品——《與敵人共舞》。

  POI攝影大賽在本月18日截稿,而最終成績將在下個月15日公布。

  池年這一個月的時間並沒有回雲城,她背著相機去了很多地方。

  她也學著喻澤的樣子,凌晨三點蹲守在山頂拍日出;

  會在最高的大廈樓頂拍攝夕陽西下的壯美;

  去了極具風土人情的村寨記錄生活;

  也會拍攝尋常的城市街道……

  她去了很多的地方,也見過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

  可是,每去一個地方,她便會開始回憶起曾經把點點滴滴都拍下來發給祁深的她。

  每見一個人,她便忍不住想沒有祁深好看。

  池年意識到,她在想念祁深。

  可是她忍住了,她想,是祁深在追她啊!

  雲城。

  創思總裁辦公室。

  祁深端坐在辦公桌後,垂眸看著面前的手機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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