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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住桌子的手隱隱顯出筋脈,他又問:「你會死嗎?」

  這是一個明知道答案的問題,讓雲容也停頓了腳步,她偏頭仰視著右手邊抿緊唇的少年,她是清楚自己的結局的。

  但他一直盯著她只為了一個他想要的答案,雲容也只能搪塞了過去:「要喊師父,沒大沒小。」

  聽了這話,他沉默了一會兒,話本上師徒的關係似乎比常人要親密,所以他也沒有反駁雲容的話,而是很聽話地輕聲喊她:「師父,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而在這時,孟元探頭插-進來像個好奇寶寶問起:「觀主,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雲容,等孟元抱著東西去沈醫師那了,她才再次催促起酆鄲將桌子扛過去,「人的一生不長,我只是想這麼做便做了,隨心而為,沒有理由。」

  酆鄲似懂非懂,鬼物為了活下去而讓自己變得強大,為了活下去吞噬同類,他們沒有如此複雜的感情,也不需要思考這樣複雜的問題,他雖然不能完全懂得,卻還是將滿腔疑問咽了回去,將桌子扛到了義診的那一塊地方。

  他用眼睛丈量著兩張桌子中間隔著的距離,等雲容坐下後,才發現同沈醫師離得有些遠。

  雲容下意識去看酆鄲,少年毫不心虛地回望著,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她沒再糾結,同沈醫師打了招呼之後開始替他打起下手,等著他寫下藥方讓官府請來的幫手去抓藥的同時,身上帶傷的人便走到她這一頭,由她來做包紮的後續事。

  面無表情的少年死死盯著她同旁人挨得極近,眼尖的他甚至能發現她的指尖偶爾會同陌生的人有肌膚上的接觸。

  他耳尖,若他想仔細聽便是百里遠的地方也能聽見說話聲,更何況就在他附近,一位婦人包紮好手臂還沒走多遠,便同其他婦人悄聲猜測起沈醫師同他師父之間的關係,他站在那好一會兒,直至雲容都能發現他強烈的視線,少年才陰鬱地垂下了頭。

  他的唇色變得殷紅,沾了血一般,給他本就俊秀的臉龐又添了幾分瑰麗姝色。

  猩紅舌尖舔過唇瓣,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要吃掉她——這是鬼物對喜愛之物占有的表現,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忍到什麼時候。

  而就在下一秒,當他貪婪地想要再看一眼這個對自己好的女子,她卻在笑著朝他招手。

  這些天的教導讓他知道這是示意他過去的意思,少年躊躇了半秒,身體就率先行動朝她走了過去。

  「反正你也沒事,」她將細布塞到了他的手中,放心地給他安排任務,「為師休息片刻,你便替我代勞如何?」

  酆鄲自然沒有異議。

  雲容就在一旁看著他笨拙的抬起手,在要綁的同時求救似的朝她望來,雙手僵硬在半空不知該如何進行下一步。

  她想起從前沈雲初手把手教她做這些事,這是管家從未教授給她的東西,如今再回憶起,卻發現上一世她綁的方式和他教自己的毫無二致。

  她上前一步又一步地教他,和她不同的是,酆鄲學的很快,她不過教了一遍他綁出來的效果比她的還要完美。

  想起教他掐訣念咒時也學得快,只不過本身是鬼物,天生相剋,發揮出來的效果抵不過孟元的千分之一。

  半天下來,他以極快的速度將剩下的患者都包紮好,剛開始那些人對這個面冷的少年多少有些懼怕,而等到一個小娃娃上前,抬起手露出被砸斷手指的傷口時,酆鄲稍頓,望向她沾有灰塵的稚嫩臉龐,又低下頭替她上藥包紮。

  在此過程中,她沒有喊過一聲疼。

  沒有父母的庇佑,她已然不需要眼淚這般無用的東西來獲得疼惜,包紮好後,她還鄭重地朝他道了聲謝,這算是酆鄲聽到的第一聲謝謝。

  普通的幾個字,從他耳邊飄過,他或多或少理解了在人類世界秩序下的各類情感所帶來的力量,也嘗到了雲容口中所說的隨心而為帶來的意外果實。

  這種無形的,卻又源源不斷的東西比鬼氣吞入腹中帶來的戰慄感更強烈,而他回頭望向雲容時,她正站在沈醫師身旁彎腰聽他說著什麼,少年彎起的嘴角又落了回去,他似乎缺了什麼,急需要填補進去。又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身體裡生根發芽,促使他想要撕裂面前這一幕。

  義診了幾日,西河鎮上也有其他道士踏足,辛鏡的名字還是有些名氣的,當他們齊聚在酒樓包間裡說起妖龍之事時,都不由得愁眉緊鎖。

  而也有眼尖的道士從她身上看出了一絲端倪:「辛道友,你身上的鬼氣……」

  雖然教了他收斂鬼氣的方法,但在情緒的變化下有時候會泄露少許,雲容撣了撣袖口:「我最近收了個徒弟。」

  在場的哪一個不是人精,聽她這樣回就知道不想提起此時,但也有心直口快的說:「辛道友心善,只不過鬼物天性殘忍冷漠,若是帶在身邊還是小心為上。」

  「鬼可沒有心,怎麼也暖不熱的。」

  雲容也只是淡笑著:「他有的。」

  言盡於此,他們也不便多管閒事。

  話題又回到了妖龍身上,一人說起妖龍出現的時日一般是一個月左右,如今離它上次出現已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幾人頓時挺直了背,說起去東海時布置陣法的事。

  「它以靈魂為食,如今我們不知它已有何等的威力,這般貿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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