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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能穿透他的眼底,觸到隱於內心的沉痛悲傷。那場戰爭如果是為反抗,是為保家衛國,沙場中的搏鬥擊殺是榮耀。可現實並非如此,所以更讓人難以釋懷。

  葉凝心中怨恨淡去,竟有些不知所措——這六年中,君昊大概也不好過吧?那麼他幫助巫夜人,是為贖罪?

  兩人相對而坐,四下寂無人聲。

  暖風徐來,掀起帳幔輕紗,香爐外青煙四散瀰漫,混著荷葉的味道,水殿中暗香盈滿。

  許久,葉凝回過神來,為方才的情緒而失笑。

  她眨眼四顧,按下情緒,取出個乳色瓷瓶放在君昊眼前:「眼兒媚無藥可解,一旦服下,便永久是野人之形。瓶中的並非解藥,不過能令野人暫時恢復些神智,也許會對王爺有用。」

  君昊深吸口氣,挑眉看她:「算是謝禮?」

  「不過這藥的反噬也是可怕的——兩個時辰後,野人便會喪命。」

  「野人在世只會是禍害,了結性命也算是種解脫。若真能讓野人恢復神智,倒是非常有用。」君昊將瓷瓶收起,略略出神。

  辭別的時候葉凝見他眉宇間憂愁未散,終是忍不住勸解道:「雪姬的事情還請王爺節哀,傷心過度會傷體。」

  君昊似是意外,將她看了一眼,竟自失笑:「清理叛徒而已,有什麼可傷心的。」

  葉凝聞言詫異,不好再多說,便步出水殿。花姬依舊默然引她出去,未發一語。

  回去時折道百草堂,因天氣晴好,林夫人正同婢女將些衣物鋪蓋拿出來晾曬,如蘭姐弟都在窗下練字,專心致志。葉凝也未打擾,只和林夫人說了會話,自回住處。

  仿佛入魔一般,君昊悽然悲傷的神色總在眼前閃現,葉凝歇息時翻來覆去,總覺得煩躁蕪雜。

  前緣複雜糾葛,已無力去追究到底,君昊如今能心向巫夜,似乎也是不錯的事——

  若有天君昊承繼杞國帝位,也許能給巫夜喘息之機,從而休養生息、恢復強盛?再不濟,由他盤算籌謀,剷除鄭太后,會比巫夜人復仇刺殺容易得多。

  只是……雪姬的叛變應不足以讓君昊太過煩心,那他白日裡眉宇間的憂愁卻是為何?能牽動他的煩憂,應是與杞國宮廷相關吧?

  這疑惑始終縈繞心間,直至公子清從花間國回來,告訴她一則消息後,葉凝才恍然大悟——

  被廢的南音太子以庶民的身份偏居南疆,始終安分守己,然而上月中旬,他卻險些遇刺,幸得當地五毒教教主相救才倖免於難。南音太子為此驚惶不可終日,據說已纏綿病榻。當然,消息傳得隱秘,外界並不知情。

  一介皇子淪落至此,算來可憐。原本他對鄭氏並無威脅,鄭氏也顧忌朝廷言論,兩者相安無事。而今南音太子突然遇刺,是否意味著,鄭太后已容不下任何威脅?

  那麼君昊呢,時機尚未成熟之前,當如何自處?

  作者有話要說:

  ☆、貳拾 湖島煙花濃

  位於容城東側的坤明湖在這一帶極有名氣,煙波浩淼,一碧萬頃。湖水西接容城,東至新陽,南北數十里,水域極廣。

  隆冬時節,湖岸處結了厚實的冰層,向內卻是水波跌宕。

  葉凝踩著冰層走近大船,楚天落正在船頭迎風而立。

  天氣陰沉沉的,葉凝登船四顧,但見岸邊樹林民居、湖上小船漁人、遠處峰巒汀渚皆隱在白茫茫之中,分辨不清天地水面。緩緩划過的漁船如湖上沙鷗,仿佛畫中一點墨跡。

  大船駛向湖心,水面上寒風呼嘯,令人瑟縮。

  楚天落引葉凝入內,艙中爐火正旺,茶水鼎沸,公子清披著件薄衣,正在看帳本。他的身後坐著個藍衣的女子,一雙眼睛向葉凝瞧過來,明亮如星。

  「這是程小鸞,上次跟你說過。」楚天落將披風隨手搭在椅背上,給葉凝倒了杯熱茶。

  程小鸞便起身朝葉凝微微抱拳,聲音清亮:「葉姑娘,久聞大名。」葉凝便也還禮。

  片刻後公子清將那帳本看完,皺了皺眉,隨手遞給身後的程小鸞:「回頭讓程叔再仔細看看,存疑處我用硃筆畫了。」繼而抬眉看向葉凝,將個紫金手爐推到她面前,聲音溫和如舊:「天氣冷,湖上風又大,抱著罷。」

  這紫金手爐外形精巧,款式花樣顯是女子所用,應是他早就備好的。

  葉凝詫異望他,公子清便道:「上次淞陽驛的事情,秋琳跟我說過了。」眸中清明坦然,令葉凝心中一暖。

  她喝口熱茶暖暖身子,便將手爐抱在懷裡:「瞧這天氣,是要下雪了吧。」

  「湖上雪景不錯,明天帶你游湖賞景?配藥的事也不急。」公子清笑意深了幾分,葉凝欣然答允。

  艙外風聲漸弱,天地間忽然變得靜謐,推窗望外,但見無邊的迷濛中,有片片雪花翩然落下,無聲無息,仿佛悄然降臨的成群白蝶。

  葉凝伸出手去,指尖的雪花片刻即融。

  半個時辰後,大船駛抵坤明島。雪依舊悄無聲息下著,仿佛一張白色帳幔裹住天地,空茫靜謐。

  楚天落和程小鸞先出了艙,便有帶傘僮僕迎過來。楚天落遞一把傘給公子清,朝葉凝嘿嘿笑著揮揮手,轉身便已消失在雪幕中,程小鸞緊隨其後。

  公子清將傘撐開,無奈失笑:「天落養了兩隻大雕,天天記掛著,剛回來就急著看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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