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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麗江山收入眼底,令葉凝心底亦是澎湃。

  山風揚起她的青絲,有幾縷鑽入狐裘柔軟的毛領間,她伸出手捋出來,微微垂首的模樣映入君昊眼中,他忽然笑了笑:「走罷,這裡風冷。」

  葉凝凌空占得久了,也稍有暈眩,聞言便舉步要走。哪只君昊忽然舒展手臂,將她攬入懷中,縱身躍出亭子。

  耳畔風聲掠過,葉凝驚呼一聲,只覺身子忽然隨他急速下墜,大駭之下顧不得其他,忙環緊他的腰。

  峭壁之上偶有突出的嶙峋山石,君昊足尖在石上輕點,幾個起落後穩穩著地。

  葉凝驚魂未定,呆站了片刻才仰起臉來,臉色微微泛白。

  她見君昊眼中笑意盈滿,一時氣怒非常,指尖在袖中略一摸索,便要施以顏色。耳際忽然傳來聲嬌斥,一道淺紫色人影須臾即到眼前,利刃帶著寒意刺向君昊脖頸。

  君昊騰身而退時鬆開扶著葉凝的手,葉凝身子微微晃了晃,便即站穩。

  兩團紫色人影交織,秋琳手中短劍一尺三寸,泛著清冷的光招招緊逼。

  君昊手無寸鐵,加之技輸於人,應付得捉襟見肘,然而他寬袖飛舞騰挪跳躍之間,卻絲毫不滯澀。秋琳劍術精絕,輕功更是公子清暗衛中的翹楚,君昊卻不比她遜色,如鷂鷹起落,敏捷非常。

  兩人還未拆幾招,忽有數枚飛梭破空而來,逼得秋琳不得不收手。她退至葉凝跟前,怒瞪君昊一眼,收了短劍。

  君昊朗聲笑道:「沒想到葉姑娘身邊還有這樣的高手!」他揮了揮手,四周風寂,更無人影,想是那些暗衛已退回原處。

  葉凝懶怠理他,拉起秋琳便行向湖上曲廊。

  君昊轉身進了湖邊水榭,在一張琴旁坐定,錚然起奏。

  葉凝遙遙聞得琴中之意,哼了一聲,更不回頭。水榭中的君昊琴聲未停,目光卻隨著青荷中漸行漸遠的女子流轉。直至她走遠,惘然失笑。

  -

  葉凝往百草堂辭別時,順道安排了如蘭姐弟課業。林夫人輕輕握住葉凝的手,語氣傷感:「這一趟去京城,你可消瘦多了。」

  「路途奔波,當然要清瘦。」葉凝渾不在意,同她步出客廳,院裡如蘭正在搗藥草,如松蹲在旁邊歪著腦袋觀察。

  林夫人瞧著一雙子女,掩不住的欣慰。忽又想起什麼,便命丫鬟取了個包袱過來,裡面是件紫色織錦斗篷,散落繡著白色雪花,風毛出得極好。另有淺灰色貂裘和猞猁裘,皆是上品。

  葉凝自來到雲澤後生活中受林夫人不少照拂,此時便待推辭,林夫人已道:「北邊天冷風寒,多帶幾件保暖衣服總沒錯的。你幫如蘭如松那麼多,若還推辭,可就是嫌我不好了。」

  葉凝推辭不過,只得道謝。回去時順道去扶歸樓,配情九思的藥材已集齊,正在按葉凝給出的方法炮製。葉凝許諾回來便配藥,公子清只說不急。

  時日匆匆,須臾即到約定之期。

  當歸收了個極大的包袱抱上馬車,又裝了幾壇藥酒糕點,看得秋琳笑個不止。

  當歸委屈瞪著秋琳:「出門要照顧好姐姐,她畏寒怕冷,夜晚定要看好火。」

  秋琳點頭稱是,當歸又嘮叨:「姐姐愛喝酒吃甜點,記住啊。」

  「知道啦,小管家。我們走了你要看好家哦。」秋琳瞧著當歸委屈擔憂的模樣,幾乎要笑出聲。陪著公主出行,她怎會不盡心?何況,昨夜扶歸園中有人也曾叮囑過這些事情。

  君昊派的馬車寬敞結實,正宜遠行,大小包袱塞進去占了半壁車廂。葉凝和秋琳相對而坐,抱著手爐取暖。

  趕車的人名叫賈笙,自稱是君昊手下的管事之一,生得精幹高挑,穿著普通的深藍長衫,戴了瓜皮小帽,並不惹眼。然秋琳一眼看過去,便湊在葉凝身邊低語:「逸王殿下倒不吝嗇,這人功夫在我之上。」

  葉凝嗤笑:「他還等我活著回來配解藥呢,當然得保我周全。」

  賈笙揚起長鞭,馬車骨碌碌前行。當歸立在門邊揮手,目送他們拐過街角,漸漸濕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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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得雲澤天氣漸寒,經呼戎草原時馬車折而向北,往杞國的鄰國那勒而去。

  賈笙沉默寡言,車卻趕得穩當,選擇吃飯住宿的店鋪客棧時也極有眼光,似對沿途極為熟悉。

  葉凝樂得萬事不理,只捧著手爐在車裡避寒,偶爾掀簾望外,但見開闊的草原被薄雪覆蓋,偶有青色草葉伸出雪面,引來與雪同色的野兔競食。

  沉溺於美食中的兔子尚不自知,秋琳卻戳戳葉凝肩膀。抬頭便見蒼鷹振翅盤旋於半空,如沉緩的江波流暢,卻暗蓄洶湧。

  猛然一個俯衝下來,驚得群兔四散奔逃,蒼鷹振翅滑翔,愈來愈低。雪下泥濘濕滑,兔子的短腿陷入雪中,哪能跑得快?便見蒼鷹自地面輕輕一掠而起,爪下的野兔尚且掙扎不休。然天高風勁,既已落入敵手,哪還有逃脫的可能?

  葉凝既為野兔嘆息,又因蒼鷹嘆賞。

  記得幼時往北境的草原玩耍時,也曾見鷹擊長空,野兔競逃,相似的畫面陡然令她憶起那時的情形——

  那勒國主攜王子前來,父王設宴款待,賽馬為戲。彼時她頑皮好動,帶著那勒的小王子縱馬遊玩,無意中便見到雄鷹擄兔的場景。

  那勒小王子拍著胸脯,豪氣滿懷:「我以後也要像雄鷹一樣,當天上的霸主!」她只劃著名臉皮羞他,心中去也艷羨那些盤旋的蒼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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